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陆茗然也沉默下来。
眸子渐深。
之前陆氏本和A市天冉有过合作，在商业圈，没有一家公司不想在社会上立足地位。
而公司间的强强合作则能更好实现这一目标。
当初自已被陆博文囚禁时，那人不只是想完全拿下凌悦，还有一方面。
就是，陆茗然喜欢女人。
也是因为这件事让爷孙俩的关系降至零下。
而当A市天冉总裁向陆氏提出商业联姻时被陆茗然极力反对。
陆博文以为是陆茗然不愿意嫁给一个比她大快十二岁的男人，也知道对她有些不公。
并没有急着答应这件事，只是先应了下来，以陆茗然才刚成年为由让对方放缓了时间。
直到…某天亲口听见陆茗然对自已说喜欢同性。
不过一开始还好声好气劝说着，以为是陆茗然年纪小还不懂这些情情爱爱，只是将它当做一种“病症”。
但自那之后暗戳戳让陆茗然喝下一些中草药。
后面陆茗然才发觉这些所谓的对身体好的草药只不过是陆博文拿来纠正自已取向的借口罢了。
最后陆茗然以死相逼，而陆博文更是大发雷霆，有了囚禁的想法。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已疼爱有加的孙女竟然是一个神经病。
竟然是一个喜欢同性的神经病。
让他丢尽了颜面。
他开始丢弃那和善的嘴脸，开始当着陆茗然的面毫不客气的辱骂，试图唤醒她的不理智。
那种早就埋在地底的封建思想被重新挖出来，并悉数甩在陆茗然脸上。
亲人的言语如刀刺，陆茗然那时才刚成年，即使有着高于同年人的成熟稳重，却也难以忍受日复一日的灌草药与辱骂。
母亲忙于工作，常年飞国外。
家里能说上话的几乎没有。
陆茗然没跟秦瑾说，她好像也不愿意去说，怕连自已的母亲也…
喜欢同性何来错对可言，只是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难以接受除根深蒂固的旧事物外的新事物罢了。
就连现在人们也最常说，“两性”相爱。
性别不知何时也变成了谈论爱情的代名词，可…就连小朋友都懂得的道理，大人却怎么也接受不了。
从那些稚嫩口中说出的“喜欢”，好像才是最纯粹的字眼。
喜欢只是喜欢，对小猫是、对路边的小花小树也是。
同样，对人呢。
无关性别。
如今这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个“学妹。”和自已同样为Bell教授的学生。
陆茗然彻底冷静下来，自已被囚禁那段时间，陆博文曾“逼”自已说过有关同性的事情。
那时，自已还不懂为什么要那样做。
现在，却好像也知道了他的用意。
陆茗然再次打开那个聊天框，此刻看向那个头像的眼神却带着些许蔑视。
不得不说，陆博文真的花了很多功夫。
找来了让自已第一眼就感兴趣的…
同性。
……
夜已经走了半圈，浴室里突然传来一阵水声。
陆茗然去找Bell教授时是洗过一次澡的，但今晚却洗了第二次。
薰衣草的味道再次覆上细腻的肌肤，身上有些不明显的痕迹，看上去很久远…
女人不急不慢，直到那些本就浅淡的水蜜桃味从自已身上完全消失。
凌悦是自已的心血、更是母亲的心血。她不会让它出现一丝差错。
今晚。
陆茗然吃了比平日里更多的药，难以入眠。
……
隔天一大早，白灵便接到了陆茗然的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听上去很疲惫，是那种睡眠不足的倦态。
“帮我查一个人。”
白灵将手里的干面包放下，很少听见陆茗然是这种语气。
说不上来的奇怪，就连当初调查陆博文时也没有这般严肃低沉。
那边沉默半晌：“斯勒奇法学系宋郁雪。”
白灵愣了半秒，这不是昨晚和陆总抱一起那个女生吗。
当时在实验室外等陆茗然的时候还以为自已眼花了。那个女生大胆的很，又是对陆茗然抱抱又是牵手的。
关键是陆总也就这么由着她，没拒绝。
白灵没有想太多，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回复：“好的，陆总。”
电话那头，女人将捏了捏眉心，昨夜几乎一整晚都没入睡。
心里莫名烦躁得很，尤其是今天一大早看见那人发来的早安之后…
聊天框里只有两条信息。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早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陆茗然再次点开那人的头像，指尖又移到右上角的三个点上，看着那标着红眼色的“删除”两字。
界面弹出一条信息。
【将联系人“宋郁雪”删除，将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取消 】【删除】
陆茗然眸子渐深，食指按了下去…
烦躁地将手机丢到一旁，陆茗然没再去管她，径直走向洗漱间。
浴室里传来水龙头流过的声音，恰好掩盖了那一声“叮”的新消息。
……
旁边的座位传来一阵小小的风声，一杯咖啡经那个外国帅哥的手递向自已。
宋郁雪目不斜视，盯着手里的法律文献。
只给那个男生留下一个冰冷的侧脸。
“请你喝咖啡。”
那名带着些许卷发的男生很绅士的开口，随即将手中的咖啡往那边又递过去些。
只见宋郁雪拿起手机，她打字的速度很快，快到男生还没察觉屏幕就已经熄灭。
察觉到她有转头的迹象，卷发帅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只不过这个笑很快烂在脸上。
宋郁雪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在《民法典》中，第145条、第171条规定了在特定时间内未作表示视为“拒绝”，这表明个人在特定情况下有权表达不同意或不认可的意思。”
像个人机似的留下这么一句，毫无感情可言。随后起身便走了。
走的毫不犹豫。
那名卷发男生手还伸在半空，此时的笑却好像比咖啡还苦了。
坐在身后不远处的兄弟将这还没两分钟的“浪漫偶像剧情节邂逅”悉数收入眼底。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摇摇头，似是安慰。
…
陆茗然从洗手间出来，手机锁屏上飘出两条信息。
那是一个很可爱紫色小马的表情包，正嚼着香甜的蛋糕，腮帮子鼓鼓的。
下面还发了一句话。
【去吃好吃的咯。】
明明只是文字，陆茗然却好像看见了她在打下这句话时温柔、可爱的模样。
条件反射让女人刚刚按了删除旁边那个取消按钮。
陆茗然看着自已喜欢的小马宝莉图案被她发出来，嘴角竟然不自觉勾起了。
而另一边快到食堂的宋郁雪收到了回复。
拿起手机，那人只发了一个字：
【嗯。】
宋郁雪笑笑，将手机屏幕暗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