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看到外公他们？”厨房里，曹芫华接过特意给她留下的饭菜，疑惑的问着。
跟着一起过来帮忙的周桂兰笑着解释着：
“休息的只是我们而已。”
“尽管外面这雨一直没有停，不过村里还有很多活也得抓紧干。”
“是啊，这个季节可不到处都是活。”袁秋菊摸索着在手里的褂子上连续缝了几针，有意为自家乖孙女解释着：
“前几天大家伙都忙着收粮呢！”
“地里的其它活可不就没时间管了。”
“别看这下着雨，有些活不抓紧干，等这雨天一过，那就晚了。”
“对啊，估计下午除了去仓库里干活的，也有人要去地里干活。”旁边的周桂兰跟着接了一句，并且解释的更加详细：
“就像那苕地里的红苕藤，这都有大半个月又没去翻了。”
“不趁这个天赶紧去，等这一场雨一下，那侧根都长的扎扎实实的了。”
“不只再去翻的时候干活没那么容易，还容易把苕藤子扯断。”
“拉断了也得把那扎地上的根给扯掉，不然还能给从那里长出个小红苕出来！”
“关键是还长的不成气！”
说着，周桂兰还忍不住满是嫌弃的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她是嫌弃这红苕藤的侧根，即使是扎了根也找不成好红苕，还是这大雨天的，还免不了要去上工。
曹芫华想的十分专注，难免手上的动作就跟着放慢了。
袁秋菊很是无奈的说了一句：“元元，你还是赶紧吃饭吧！”
曹芫华一听这话，就瞬间红了脸。
满是不好意思的对两人笑了笑，立刻捧起碗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曹芫华的饭菜都是特意留出来的。
刘家灶台上有两口大锅，早上干活的人手也充足。
于是一口锅做菜，一口锅做饭。
然后把做好的菜给后面的人留一部分出来。
再搭个用高粱杆编成的蒸笼盖子，把留下来的其它饭菜放在上面。
借用锅里的余温，即使是曹芫华这个最后起床的。
现如今捧在手里的饭，都还稍微有些温度。
周桂兰是个手脚勤快，又闲不住的人。
把锅里的饭菜都盛出来之后，她就又快手快脚的把大铁锅给洗了。
看得曹芫华更加不好意思再继续拖下去了。
手里夹菜的速度，都增加了几分。
今天早上，因为家里的女人们不上工，早餐难得比前面好几天都丰富。
尽管，还是曹芫华颇为熟悉的苞谷碎加豆类煮成的粥。
以及内容丰富，咸香可口的大杂烩，还有必不可少的泡菜。
但在适当的火候，以及现摘现吃的新鲜衬托之下，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现如今这个季节，勤快的农家人桌上，真的不缺菜吃。
可缺的是把这些菜做的好吃的手艺。
曹芫华吃着明明没有放过一滴油。
却还是格外美味的早餐，又是敬佩，又是满足。
饭后，她甚至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
就直接被一直等着的大舅妈，快手快脚的接过了碗筷。
曹芫华只能跟着已经缝完了手里褂子的袁秋菊一起，先离开了厨房。
堂屋里还是同样热闹。
曹芫华随便扫一眼，就发现聚在一起的大家，基本手中都没有空过。
不过整个堂屋里，也确实只有家里的女人与孩子们。
曹芫华忍不住小声的向袁秋菊打听着：
“外婆，表哥他们也去上工了吗？”
袁秋菊摇了摇头，也放低了声音回答着：
“他们去村里的花生地捡落子了。”
“花生地？”曹芫华努力回快着她这几天接过的粮食，好似并没有收获花生的印象。
“就一小片早花生而已。”袁秋菊继续小小声的跟乖孙女说话。
她也发现了，自家这个城里长大的乖孙女。
对农村的事情虽然了解不多，却格外乐意听。
“这是我们队里的传统，基本每一年都会特意种一小块早花生。”
“到农忙结束的时候，就可以一家分一点，也算是一个犒劳。”
果真，曹芫华听的直点头。
花生这东西，可是难得的经济作物。
不只可以用来榨油，用来做菜、小零食都十分不错的。
以往在锦城的时候，一年四季的副食本上，都没有见过几次花生的影子。
唯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偶尔有一点限着量的炒花生年货的供给。
所以，对于队里竟然能够大手笔的特意种植一块花生地，用来犒劳秋收的忙碌。
曹芫华都有瞬间，觉得她这几天连续的辛苦也值得了。
“等到时候农忙结束，大队长分给大家后，我就让你三舅妈装了沙一起，炒出来给你尝尝了。”
袁秋菊这话才一说完，就看到自家小乖孙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样子。
她忍不住更乐了。
带着曹芫华，示意她看向院子边缘，足有十来棵的头顶着大花盘的葵花子。
继续道：“那是我们家每年都会种的向日葵。”
“你看那花盘边的花瓣都枯掉了，再过十天八天，也可以砍了。”
“到时候，我也叫你三舅妈一起做给你吃。”
“以后啊，你上工的时候，外婆就在你口袋里塞一点。”
“偶尔无聊或者是肚子饿的时候，就能随时吃了。”
曹芫华眨巴着眼，有些不敢相信的转头看向袁秋菊。
尽管她这些天都早出晚归的，可这葵花子的样子她还是看清楚了。
这东西……好似也跟花生一样，除了每年过年时，必须定有的供应之外。
平时的供应，都十分难得。
当然，这东西倒比花生好点。
锦城居民的副食品本里，每个月也有着限量的供应。
可那个量，是真的多一点都没有。
而现在，就她所看到的，外婆家的院子边缘不只是自已种了，还种了这么足足一整排？
曹芫华没有忍住，下意识的暗自数了起来。
足足十三棵，每棵都比人还高。
顶着一个比她的脸都还大的葵花子盘。
这，要收了，能有多少葵花子啊？
反正，曹芫华凭自已的能力，是完全计算不出来的。
“一棵葵花籽种的好的能收一斤的葵花子，种的不是很好也就半斤不到。”
“一斤湿的葵花籽，正常来说，晒干的也就八两左右？”
“如果收的时间过早，就会水份大，嗑出来的瓜子也不够饱满。”
“那样晒干了后，就连八两也不够了。”
“我们家种向日葵也算是老手了。这多年下来，不管是选种还是管理，都已经摸索了出来。”
“所以，这十三棵向日葵，收个十三斤的湿瓜子是完全没问题的。”
“晒干的话，怎么着也得有个十斤八斤！”
越说到最后，袁秋菊就越骄傲。
在他们整个刘家梁，舍得用院子里的地来种葵花籽的可没有几家。
而能把葵花籽种的这么好的，那就更没有几家了。
曹芫华听着，虽然也十分意外。
但却也忍不住脸红。
她怎么就忘记了，越是激动的时候。
她心中所想，总能更容易被家里人听到。
想必，刚才念叨着这些葵花籽的数量，她应该是特别大声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