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元元,这雨又下大了,你们别待在外面的屋檐子下了!”
苏秀芹一边拿着一个敞口的瓦罐子出来,一边对正站在屋檐下,讲着悄悄话的祖孙俩叮咛着。
袁秋菊不用抬头,就感觉到了屋檐边,流下来的屋檐水越来越密集。
她转头看向二儿媳妇,正把手中的敞口瓦罐子往屋檐下的旧风车上放着。
就忍不住问:“那里又开始漏雨了?”
确定把瓦罐子放对了位置。
苏秀芹才回过头来,先是摇了摇头,才解释着:
“现在倒还没有漏。”
“今天这雨从早上起来,都没有太大。”
“不过,我今天早上起来时,看到这风车都被打湿了。”
“应该是昨天晚上有下过暴雨。”
“我这不是想着这瓦罐子也不是当用的时候,先往上面放着。”
“要真再下了大雨有漏水,也不至于也忘记了。”
“那倒是!这大白天的,要是漏水太多,湿的这屋檐下也滑溜!”
“家里这么多孩子呢!谁摔倒都不是个事!”袁秋菊赞同的点完头后,又忍不住头疼:
“过了这季节,就得让他们兄弟几个,把几个屋顶都重新换换草。”
“我们这边几间屋顶,正房上还是瓦顶,昨天晚上都有漏的地方。”
“老三跟老幺住的那边还全是草顶,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漏成什么样子了。”
至于漏没漏这个问题,袁秋菊都已经全部默认了。
也是,现如今,村子里大部分人家总有几间草顶房子。
有的还全部都是草顶的。
每年收完稻子后,就靠这些稻草用来给他们换屋顶了。
去年换过的房顶,到最近又是一整年了。
即使那干活再细致的,这天长日久,日晒雨淋的,房顶的稻草应该朽的也朽了。
可不就得处处漏雨了。
曹芫华对这些听的似懂非懂。
反正他们家在锦城的房子。
虽然确实是全瓦顶的,不过偶尔不检查检查,也是会有漏雨的可能性。
曹芫华活到十七年,也曾经历过那么有数的几次。
对于外婆与舅妈口中那习以为常的样子。
倒颇有些不习惯。
婆媳俩已经继续讨论起这翻房顶的事情。
曹芫华在袁秋菊的带领下,已经顺便一起从屋檐下进了堂屋。
看着堂屋里还是照样的热闹,曹芫华想了想,才轻声对袁秋菊道:
“外婆,二舅妈,我想先回房间去给爸妈他们写封信。”
“对啊!”袁秋菊忍不住懊恼的拍了拍额头,引得屋里的众人都看了过来。
她也不在意,只是赶紧的催促起曹芫华来:“元元你别管我们,快赶紧回房间去写信给你爸妈吧!”
这可是再要紧不过的事情了。
最近,她简直是忙过头了。
竟然连她的小乖孙女自从到了之后,就天天从早到晚的忙着上工,这连向家里写封平安信的时间都没有。
也不知道,她女儿女婿一家子。
得多数着手指盼着这封信呢!
锦城,曹家小院里,刘素芳洗着衣服也忍不住时不时的叹息一声。
曹承平虽然也担忧,却也有些看不过去。
忍不住笑了一句:“素芳啊,看你这么操心!”
“当初元元下乡的时候,你就应该叮咛她一到就发封电报过来!”
“那你就不操心了?”刘素芳生气的把的中的衣服往盆子里一扔,也不管溅起的水湿了她的裤腿。
瞪大了眼睛,没好气的看向丈夫。
曹承平被怼的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赶紧放松了语气,并大感冤枉的道:
“我哪里能不担心呢?”
“这不过是……去的是你娘家啊!”
“按以往你娘家信里的期盼,他们能对我们家元元不好吗?”
“而且,算着时间,元元也就刚到乡下没两天而已。”
“你说刘家湾又是在山上,也不知道我们家元元适应了没有?”
“现在山里不正是农忙的时候?”
“元元刚才到,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抽出空来,给我们写封信!”
刘素芳抿唇听着丈夫的话,却是越想越忧心。
元元也才不过十七岁而已。
从小到大,除了学校学农学工的时候,跟着做过一些简单的农活。
其它农活别说碰了,了解都不多。
再加上他们家原本也已经给孩子准备好了工作岗位。
要不是他那好二姐……
刘素芳重新拿回衣服,重重的洗了几下。
才勉强把脑海中的思绪移开。
元元下乡前,她已经特意写了信跟寄了钱票了。
相信不管以父母对孩子的那番疼爱,以及她的交待,都不会让孩子太过于辛苦才是。
反正,他们家也没有想过要让元元在乡下赚多少工分。
他们再每个月寄些钱过去给元元。
等到年底村子里分粮的时候,就让父母兄长悄悄的出面,替元元交些钱补足工分。
这也是很多村子里,对于一些没有什么劳力,却家中有支援的知青网开一面的方式。
在很多村子里,一年下来,往往能够换成钱,都十分有数。
所以每一个工分的价值,都格外低。
村里社员们,对这种能够往集体中多增加点收入的方式,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也不能让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知青,饿死在他们村里不是?
不让他们交钱抵工分。
这些知青没得粮吃,还不是得从村里借粮。
而以这些知青赚的那点工分……每年不倒贴都是好事。
想要让他们借了的粮能够还回来。
那还不如直接让他们用钱来抵工分算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毕竟是上面不提倡。
刘素芳夫妻俩,也是在女儿确定要下乡后,花了不少的心思才打听出来的。
所以除了给曹芫华好好的交待过了。
即使写给父母的信上,也没有直接明言。
刘素芳心中有事,那动作就难免大了几分。
曹承平欲言又止的看着被她架在一旁小凳子上的腿,裤腿上都已经湿了一小半了。
他很想开口说自已来干这活。
但这几天,几乎从他们女儿下乡后。
他家素芳看他地是:横也不顺眼,竖看不顺眼。
曹承平最近都已经开始学会,尽量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了。
回了房间的曹芫华。
虽然不知道父母在她下乡后的不习惯。
但她展开信后,那一个又一个的字,就好似有自已的意识一般。
迫不及待的蹦了出来。
等她好不容易收笔后,就发现足足两页的纸,都写的满满当当的。
曹芫华有些不好意思的把信再次从头到尾的读了一遍。
然后她发现,信里的内容确实有些过度啰嗦了。
这基本是把她从下乡开始,到今天。
但凡大小的事情,全都记上去了。
要不是她还紧紧的记住了父母的叮咛。
要她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把她能够听懂一部分动物说话的事情,在信中泄露。
估计这两页纸,都还打不住呢!
可即使如此,曹芫华也没有拿了信纸重新写的意思。
她想了想,先把父母提早为她准备的信封与邮票拿出来。
再把她写好的这两页纸装进去后。
才出门去找其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