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秋菊倒十分满意外孙女的这份坦荡以及口福。
带着碗筷与曹芫华去厨房再收拾了一番，两人才真正的回到房间，准备休息。
袁秋菊先把房门从里面插上，才指了指另外一个角落的一只小坛子，轻声道：
“元元我们也先睡？”
“对了，晚上要是想起床小解，就去哪里！”
“你才刚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就不用出房间了。”
“还有，火柴就放在距离我们床头柜子最边上，油灯怕伸手会打倒，就挂墙上了。”
曹芫华有些纠结的看了看角落里的东西。
幸好刚才她已经在外婆的带领之下，先解决完了生理需求才回的房间。
而今天一整天下来，她不是在赶车，就是在赶路。
也就是从公社回村里的路上，在两个表哥的照顾下才舒服几分。
应该……不至于会半夜有解决的需求吧？
很快，袁秋菊的招呼声，就让曹芫华暂时忘记了这个忧虑。
老式的架子床上，罩着又厚又不透气的老式蚊帐。
蚊帐上面，大大小小的补丁，用了各种颜色不一，材质不同的布料。
有些补丁上面，甚至还又补了一层。
有些补丁，所用的材料还是不是布料。
曹芫华尽管觉得有些新奇，却并不是嫌弃。
毕竟即使是在城里，也不是家家户户，每个人都能用得上蚊帐的。
“外婆！”黑暗中过了不知道多久。
曹芫华躺在一动就会有几分哗啦啦响的竹席上面，轻声的呼唤着旁边一直在给她摇着扇子的老人。
“怎么了？元元，热的睡不着吗？”袁秋菊摇着蒲扇的手停了停。
先把蒲扇放在自已随手可以找到的地方，才伸手要摸曹芫华的额头，看看有没有汗水。
曹芫华在黑暗中摇了摇头。
并且直接抬起头，握住了老人的手，道：
“外婆，你不要给我扇扇子了，我刚才洗过澡才上床，没有那么热。”
“你这孩子！”袁秋菊不太认同的想要摆脱外孙女的手。
还说不热呢！
这握着她的手，都能感觉到手心里的热气了。
曹芫华没有让袁秋菊抽手，倒是用另外一只手在两人间摸索了一小会儿。
然后清凉的风，就随着挥动的蒲扇，吹向了两人。
她也不等袁秋菊再说什么，而是把早就埋在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外婆，我下乡前，我妈是不是有写信说过什么？”
袁秋菊稍微沉默了一瞬间，才轻声的问着：
“元元是觉得，你妈妈应该写信说些什么呢？”
曹芫华微愣，有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话再说下去。
但想到她接下来不知道多少年，都会在这个地方，与外公外婆这些家人一起生活。
还有离开家里，父母叮咛的那些话。
于是她道：“外婆，我妈她……是不是在信里写了，我能够听懂一些动物语言的事情？”
“还有，会有一些话不通过我的嘴，也能让你们听见？”
“你这孩子啊……”袁秋菊伸出另外一只手，在黑暗中轻抚着外孙女的小脑袋，轻声道：
“真是被你妈妈教的，跟她当初一样单纯。”
“元元，你要听外婆一句话：面对任何人，即使是家人，你也不要都把这样的话，直接说出来！”
“我知道的，外婆！”曹芫华下意识的伸着小脑袋在老人家的手上蹭了蹭，才道：
“我今天一路回来，都没有跟两位表哥说过。”
“但是，路上表哥好似听到我念叨了大牛还想喝水。”
“还给另外两人解释了我是家学深渊，凭实力看出来的。”
“另外，刚才我洗完澡听到了村里的广播。”
“外婆，是因为要赶在下雨前，把粮食都收回来吗？”
“可广播上面也只说了提早上工，预防中午中暑啊！”
袁秋菊看曹芫华心中有数，也没在这件事情上多说。
但对于曹芫华所问的事情，袁秋菊倒解释的格外仔细：
“你外公跟你大舅，还有你表哥三人一起去了你太外公那里。”
“有他老人家出面，村里应该确实是准备尽快把粮食都收回来。”
说到这里，袁秋菊忍不住笑了一下，才道：
“元元，你还是个孩子呢！别太操心这么多的事情。”
“也别听村里广播好似只是说，为了防止大家中暑才提早出工。”
“可等明天出了工后，天气不对，就肯定会让大家拼命的干。”
“元元，这天啊，不只是小动物们敏感。”
“我们这些种了一辈子庄稼的老庄稼把式，也各有各的办法。”
“你等着看，要是接下来好几天真的有雨下。”
“那从明天早上开始，大家都能够从各个不同的方向，感受到天气的变化了。”
曹芫华听的有些懵。
可老人家的话，无疑的确实给了她很大的安慰。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她摇动的扇子停了下来。
还没有入睡的袁秋菊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小心翼翼的从外孙女手里把蒲扇给抽了出来。
接着继续挥动着，为两人带来阵阵凉风。
直到，外面的院子门开了又关，老头子那熟悉的脚步声音从隔壁传了过来。
袁秋菊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一直在摇动着蒲扇的手臂，也随着她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停了下来。
夜，是安静的，也是吵闹的。
第二天一大早，距离四点钟还足足有半个小时的时候。
一向安静的村里，突然响起了响亮的歌声。
充满浓重革命味道的歌声，尽管只是持续了几分钟的时间。
可村里的各家，都已经隐隐约约的亮起了油灯。
当然，相伴的还有各种不太雅观的声音。
曹芫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身边的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赶紧按照昨天晚上的记忆，摸索着点亮了油灯。
在昏暗的油灯下，曹芫华一眼就看到了堆满柜盖的行李。
才想起她昨天晚上到了之后，仅只是洗漱后，又吃了些东西，就直接睡觉了。
她正想趁着这个时间，把行李好好整理整理。
房间外，就有呼唤她的声音传来。
曹芫华不敢耽搁，赶紧过去拉开了门。
就见门外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不知道是表弟还是侄子的小男孩站着。
他看到曹芫华已经起来，立刻扬起脸，笑眯眯的道：
“表姑姑，奶奶叫我来让你起床。”
“待会直接去灶屋头喝口稀饭，就要去大队那边集合啦！”
小孩的话又清脆又快速。
说完还不等曹芫华反应，就已经转向穿过堂屋，消失在对面的帘子之后。
远远的，曹芫华还能隐约听到他向家长汇报的声音。
曹芫华回过身，看了看那满堆的行李以及堂屋到对面的黑暗。
最终她仅只是回屋取了油灯。
小心翼翼的一手举着，一手护着那飘摇的灯火，顺着孩子消失的方向，找了过去。
外公外婆家的地面，曹芫华昨天晚上也稍微注意了一下。
不过是垒平的泥土地面而已。
经过多年的生活，即使是屋子里的地面，也时有不平。
除此之外，不管是屋里屋外，每个门坎都装有门坎石。
路过的时候，还得特别注意。
曹芫华护着油灯，一路穿过了堂屋旁边的门。
又通过这间房，再穿过一间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
就到了昨天晚上，她洗澡前看到的厨房。
厨房里，一大家子好似都在忙碌。
但就曹芫华现在看到的人数，好似并没有像昨天晚上一样多。
正指挥着儿媳妇把刚蒸好的南瓜一碗碗夹出来，袁秋菊一抬头，就看到了小心翼翼举着油灯进来的外孙女。
她笑道：“元元，灯照到这里就可以直接吹灭了。”
“赶紧过来，刚才早早出锅的南瓜先给你吃。”
“今天你第一天上工呢！”
“早点吃完待会才能赶的上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