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不到四点钟上工，整个刘家湾的村民们出门赶着去集合的时候，手上都不约而同的拿了照明的工具。
刘树辉一家人口多！
以他们老两口为首，后面男女老少，甚至连还在吃奶的娃娃都背了出来。
而像他们一大家子这样的，随着越靠近大队中心的位置，曹芫华就见到的越多。
整个村里的人都熟悉，有人见面却假装没有见到。
有人见面却熟悉的像见到亲人。
也有人见面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好似彼此间有着不浅的忌讳。
直到来到村委大院的时候，刘家的其它人与村里的人一样，先向晒坝的方向走去。
刘树辉却对着曹芫华招了招手，示意她跟着一起走。
刘树辉走的方向是在晒坝的边缘位置，那里是村委大院。
村委大院是由原本吃大锅饭时的大饭堂改出来的。
里面又宽阔，又空荡。
曹芫华跟着刘树辉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里面仅有的一盏油灯，亮起的微弱光芒，照亮着围绕着它而坐的好几人。
看到又有人进来，一群人都不约而同的转头看了过来。
不等两人靠近，人群中就有人从脚步声以及身形分辨出了两人的身份。
其中，一个马壮的汉子拧起了眉头：“队长，你说的能接我班的人……就是这个？”
“老马，急什么？”被他叫到的刘德旺不疾不徐的先安抚了一声，才转头看向曹芫华，笑道：
“元元，我是你德旺大舅。”
“是你大爷爷家的大儿子。”
“这个是你……马舅舅，是你三爷爷家的四舅舅。”
“你马舅舅管的就是村里的马队，我们村里绝大部分地方的粮食，就是靠他带着马队一次又一次搬回来的。”
“你马舅舅一个人，就足以管我们村里足足十来匹。”
“特别是农忙时期，他不是一个顶俩，他是一个顶我们村里十分之一的劳动力了。”
说到这里，刘德旺停了一下，表情也严肃了几分。
看向曹芫华的眼睛，认真的问着：“元元，路上你表哥他们说的话，你长平哥也回来说给我听了。”
“昨天晚上，我也问过了你外公。”
“所以，我现在要再问一遍你。”
“元元，你爷爷以往真的是城里相马、驯马、养马，医马的能人吗？”
“那你……又学到了他老人家的几分？”
听到这个问题，曹芫华有一瞬间不知道她应该怎么回答了。
所以，她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刘树辉。
刘树辉慢悠悠的扫了几人一眼，看到小马那张急切的脸，也有些明白了。
这虽然与昨天晚上跟队长几人商量的不同。
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于是，刘树辉对着曹芫华点了点头，又笑着道：
“他们都是一房的长辈，元元在他们面前，倒也不用特别谦虚。”
听得刘树辉这话，曹芫华立刻转头坚定的看向几分：
“我爷爷的本事，我倒也没有学到太多。”
“不过，如果只是村里的马匹，我倒也是能看一看的。”
毕竟这马匹，别说现如今在农村了。
就是城里，也没有几户人家能够置办的起。
当然，随着自行车的普及，以及城市住房的紧张。
牛车、马车这些，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或者是愿意去拥有的了。
听着曹芫华这算谦虚，又不算是很谦虚的话。
在场的几人都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了刘树辉的身上。
这孩子分明是在城里长大的。
怎么这说话的方式，还真有几分刘五爷的味道啊？
刘树辉对于几人目光中的揶揄视而不见，而是十分直白的问着：
“那要不要先去看看？”
“这黑灯瞎火的，看什么看？”坐在一旁的老队长没好气的抽了口烟。
转头看了一眼儿子跟马脸汉子。
刘德旺沉吟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马脸汉子，道：
“老马，要不你今天先带着元元一起上工？”
“能不能指挥整个马队，你亲自试过了不就知道了？”
“我知道，你急着想要下地去帮你媳妇老娘一把！”
“可再想帮她们，也不能拖累整个队里的秋收速度不是？”
“没有你这个老马队长，村里那十来匹的马队，都不知道要几个人才能够搞定呢！”
可他这话才落，还不等老马有反应呢！
刘树辉就先沉下了脸：
“好你个大小子，我昨天晚上才好说赖说的，让你们给我家元元安排个轻省的活。”
“她毕竟昨天才刚下乡，还是在省里拿了见义勇为奖养伤了一个多月。”
“这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出工也就罢了。”
“竟然还想她去指挥马队来来回回拉粮食？”
“你怎么不干脆直接让她累死累活算了？”
“五叔！”刘德旺无奈的赶紧给自家老爹使了个眼色。
这主意又不是他一个人出的。
再不把暴怒的五叔给拉住，他这么大人了说不定还得挨长辈打。
虽然在外面，他是红高粱村五六社的小队长。
但在刘家梁，他不过是刘树辉的堂侄子。
是的，他家老子跟五叔是堂兄弟，他爷爷跟五叔的爸是亲兄弟。
仔细算算，到他这里，都还没能出五服呢！
“老五，坐下！”刘树仁拧着眉，没好气的磕了磕烟杆：
“谁给你说的会让我们家的姑娘吃亏了？”
“马队领头的头马，去年不是生了个小马驹吗？”
“今年还不满一岁，让它干活也定不下心来，还驼不了多少东西。”
“但也得让它跟着马队认认道了。”
“如果你家元元真能够把马队给指挥着干活！”
“其它不说，让这匹小马驼着她练练也不错。”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农忙之前，去年生的小牛小马如果到了能够干活的时候，肯定得下力气好好教教。
马虽然不是耕地的好手，可像他们这种山里，它才是真正载东西的好帮手。
刘树辉听到大哥这话，不只立刻松了口气，浑浊的双眼，都差点闪闪发亮了。
他立刻转头看向乖孙女。
虽然按照昨天晚上他们的商量，能够给予曹芫华的活也不会辛苦到哪里去。
只是这工分，可就没有管着马队来的多。
而且，曹芫华如果真能够指挥动马队，也就是指挥着它们干活的时候需要她出面。
平常不管是喂养，还是其它，都有人帮着。
毕竟一队十来匹马，即使马的嚼用，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当然，听说亲家不管是相马、驯马、养马、，甚至能给马看病。
如果他乖孙女也学到了几分的话……
全程旁听了众人的交谈，曹芫华总算明白了她特意叫过来的目的。
对于队里的安排，她自然没有二话。
至于说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