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车,公孙策羽就给搬家师傅打去了电话。
搬家师傅一开始有些恼,一听见要加钱,立刻应好。
接下来整个过程公孙策羽都格外的沉默,不止是因为他受伤的胳膊,更多的是对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的回顾。
那一刀周乐天原本是刺不到他的,但他只要一抬头看见周润离胳膊上的划痕,眼里就止不住的泛起杀意。
在两人真正相互吐露心声前,他都不愿动他,那个看起来一点也不爱自已女儿的父亲怎么敢的?
越想血液里那股想动手的冲动就越静不下来,额前的青筋也在突突的跳。
好在他当时戴了口罩和帽子,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那一刀比起痛苦更多的是让他舒缓心里的阴翳躁动。
……
搬完东西到新房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新房子里的家具很齐全,柔软干净的床铺让人躺下就能睡着。
但比起焕然一新的环境,客厅茶几上那支安静待在花瓶里的玫瑰更加显眼。
那支浪漫鲜艳欲滴,周润离疲惫的神情一扫而空,偏头对上男人复杂的神情:
“你从公司带回来了?”
“嗯……”
周润离叹了一口气,拉着男人坐在了沙发上。
玫瑰花看起来比中午时更加饱满鲜艳,倒映在眸子里鲜红一片。
“我说过,玫瑰没有枯萎的话,我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周润离微微转身与男人相对,双手包裹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热度通过掌心传递。
她继续道: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公孙策羽眸子闪了闪,沙哑出声:
“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姐姐还会认吗?”
“当然,一直有效。”
男人嘴唇微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润离看了眼时间,意识到了他的顾虑:
“没关系,季律给我批了一天的假期,今晚可以熬夜。”
听到这句,公孙策羽的眉眼间才有所情绪,思索片刻后开口:
“我的确调查过姐姐,虽然现在是大数据时代,我可以查到姐姐老家在哪,在哪里上过小学,初中,甚至当时班主任的名字……但这些只是片面的,有些事情姐姐不说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就像我刚遇见姐姐的时候调查姐姐的家庭背景,家里小有资产,是独生女,还不像我一样在学校人际关系很烂,我一直以为姐姐家庭很幸福……”
她也是,她以前一直以为他的暴脾气是被宠出来的。
如果是以前的她,每当说到自已的家庭心情就会莫名的伤感。
毕竟每次回家都很期待父亲慈祥的摸她的头,说一些“今天在学校干嘛了?”之类的话。
但如今,她这辈子或许都见不到自已的父母了,自然也没了对他们的期待。
不过她现在好像真的成一个人了。
今晚的月亮很圆,星空点点,祥和一片,远处看去,只有零星几家亮着灯光。
他在认真倾听,每当看着她没有情感波动的说着残忍的过去,他就心痛如刀割,痛恨自已当时怎么没有深入调查,错过了最接近真相的机会。
他想抱住安慰她,但女人却轻抚着他的手背,告诉他自已没关系。
直到女人情绪有所变化,慢吞吞的讲述自已刚上大学母亲就车祸去世,公孙策羽才开口打断她:
“是我父亲。”
“什么?”
似乎在做心里挣扎,男人垂下了眸子不敢去看她:
“那场车祸是因为我父亲醉驾导致的……”
似乎在接受审判一样,公孙策羽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身体都在微不可察的颤动。
周润离愣了一下,随后无奈的轻笑了一声,道:
“事故又不怪你,你紧张干嘛?”
“我……???”
感受到额前的发丝被撩开,随即是温热的触感,以及女人身上那股熟悉好闻的味道。
瞬间,公孙策羽整个人就如触电般抬头。
看着男人眼中迟迟不消退的错愕,周润离心里软了一片,温声开口:
“不用内疚,本身就不怪你,而且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已经不会为他们掉一滴眼泪了。”
女人说的云淡风轻,但公孙策羽知道,她以前已经被伤够了,不管是自已喜欢暴力妻子的父亲,还是觉得丈夫迟早会改对孩子漠不关心的母亲。
“我以后会一直陪在姐姐身边的。”
男人说的真挚,黑色的眸子里柔情一片。
他一直把她当做自已的全世界。
周润离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情话,但她心脏还是不自觉的狂跳。
因为她知道,他说到做到。
可惜以前的她心思敏感,觉得没有人会一直执着于一件事,一个人。
“你不是很好奇我当时离开的原因吗?”
周润离做好了心理准备,紧盯着他的眸子开口。
公孙策羽听了她的过往后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但还是想听她的想法:
“嗯。”
周润离长呼一口气,情绪没了刚才的平淡,但还是不紧不慢的开口:
“因为那时候母亲去世,父亲明明不爱母亲,但还是天天骂我,说我是害人精,连他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骂的很难听,很多我都没听过,但还是很难过。”
“他几次想要对我动手,但每次或许是想到了我修的专业,最后也只是越骂越难听……”
“或许很多人会说要反击,但看着与以往父亲重合的模样,我的思绪就变得空白,浑身无力做不出任何动作,所以我就没再回过家,父亲也切断了我的经济。”
与自已的猜想越来越接近,公孙策羽身体忽然变得紧绷,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所以每当你一身戾气的把我逼到墙角,我心里都会生出几分恐惧,没了任何力气逃跑。
我怕你迟早某一天会像父亲那样,所以最后一次,我萌生了离开你的想法。”
公孙策羽听的手心出了汗 ,女人的话如刀片般一字一句的割在了他的最脆弱的部位。
她的痛苦,有一部分也是他那时的强制任性造成的。
一想到这里,他就如坠冰窖,整个身子都变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