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九歌,她不是死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祭司府。难怪玄烨这几日守在海棠院寸步不出,原来是跟这个贱人在一起。
想起两人那披散的长发,蓝依银牙咬得咯咯作响,看向阿无的眼里满是仇恨。
“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玄烨三两步跨到阿无面前,语气责备却带着浓浓的宠溺。
“安和,去将夫人的鞋袜取来”
手掌刚碰到阿无的衣衫,就被她身子一侧躲了开去。
阿无冷睨了玄烨一眼,才上前牵起原清浅的手,缓缓的走向对面的蓝依。
“侧夫人刚刚也说,是她说错了话才惹了九夫人不高兴,那祭司大人为何不问问,她到底说错了什么话?”
脚步停下,她停在蓝依面前。话虽是对着玄烨说的,眼睛却冷冷的盯着面前的蓝依。
玄烨被问得一愣,他沉着眉,也有些烦躁。
他本就不擅长处理女子间的这些纠纷,再加上心里又念着早点了事回去,哪里顾及得了那么多。
“不过,说了什么确实也不重要,既然错了,就该罚!”
阿无语气一寒,一掌就将面前的蓝依给拍进了水中。
众人一声惊呼,玄烨闪身就要下水捞人,被阿无那冰冷的眼神一扫,身子顿时僵在了原地。最后还是安和上前将蓝依给捞了起来。
在场的下人都被那女子的行为给惊住了,连王后都要对他们的侧夫人礼让三分,可是这个来自异族的王妃竟然直接将她推进了水里。
他们偷偷看了一眼祭司大人,就见他沉着眉,也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酝酿怒气。
蓝依被那一掌拍得差点晕厥,池水倒灌进鼻腔中,呛得她胸腔里一阵撕扯着痛。她跪伏在地,衣衫湿透,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侧夫人可长了记性?做妾室的,就该遵着做妾室的本分!”
阿无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嘲弄,满眼不屑。
“王妃这是何意,我家夫人如何还轮不到你……”
安雪本想还像之前一样替自家主子鸣不平,话还未说完,就被玄烨那凌厉的眼神一扫,吓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确实轮不到本宫管,安叔,准备马车,夫人要回丞相府住一段时间”
阿无收回目光,拉着清浅就往府外走。
生气了?玄烨一怔,待反应过来时不怒反笑。回来的这几日,她不曾对他说过一句话,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直到此刻,他才真实的感受到了她的存在。好像曾经那个有些调皮,不太讲理的小少女又回来。
“安总管,去帮夫人收拾行李”
就在众人以为九夫人和她那胆大妄为的朋友惹怒了祭司大人,要被赶回丞相府时,又听祭司大人顿了顿继续道。
“我跟夫人一起去”
说完便追着那两个女子的脚步而去,刚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吩咐道“对了,让小厨房的人跟着一起去,恐夫人吃不惯丞相府的膳食”
安和正在犹豫,要先去收拾小姐和公子的衣服,还是先去安排小厨房的人,还是先去准备马车,又听那人冷冷的道。
“府里的下人该好好整顿整顿了!别到时候连主子是谁都分不清”
如果到此时,玄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他也养不出玄九歌那般聪慧的女子。
蓝依心下一凉,众人头皮一麻,都从玄烨的这句话里听出了警告之意。
九夫人消失六年,这六年来祭司府基本都是圣女在打理,大家也都理所应当的将这位新夫人当成了主子。
虽然后面九夫人回来了,可是她性子大变,深居简出,基本也没什么存在感。
再加上六年前她做的那些事,且祭司大人从未在东院留过宿,大家也都以为那个女子失了宠。
直到此刻众人才明白,这个祭司府的女主人永远只有一个,那便是祭司夫人玄九歌。
祭司府门口,玄烨刚准备跟着那个女子一起上马车,哪知刚掀开帘子,马车的门砰的一声就擦着他的鼻尖重重关上。
“公子,要不老奴再帮您备一辆车?”
安和这算是看出来了,公子这次恐怕是彻底惹怒了小姐,怕是晚上连卧房都进不去了。
“不必,我就坐这里”
玄烨摸了摸鼻子,最后挨着安和一起坐在了马车外面。
马车里,阿无和原清浅一左一右的靠坐在软垫上,一人沉着眉,一人垂着眼。
“你真的推她了?”
阿无沉着的眉扬了扬。
原清浅垂着的眼抬了抬,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对面的阿无,点了点头。
“嗯,那她确实有错”
阿无仰面躺在软垫上,闭上眼休息。自从被玄烨带回祭司府后,她也无事可做,除了吃饭发呆,就是睡觉休息。
“我推她,所以她有错,你这是什么歪理?难怪大家都说天黎最不讲理的就是玄九歌”
原清浅原本心里还有些沉闷,也被阿无那理所应当的模样给逗笑了,笑过之后又为她那不问缘由的信任而感动。
“我的名声有那么差?”
阿无睁开眼,难得有兴致聊起以前的事。
她记得自已以前人缘好像还不错呀,走到哪里大家都是恭恭敬敬的。她却是忘了,不恭敬的那些都被她狠狠的揍过。
听着里面那两个女子的对话,玄烨心中的拥堵好像也跟着散了许多。
他的阿九不是不讲理,她只是不认世人所认定的理。她做事从来只依本心,就像当初不顾世俗,她也要执意嫁他为妻。
祭司大人亲自驾车,带着祭司夫人回丞相府小住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黎城。众人在感叹祭司大人宠妻的同时,也在感叹十二王妃算是攀上了祭司夫人这棵大树。
这是自十二皇子大婚后,丞相和丞相夫人第一次见到原清浅。看到她从马车上下来,两人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丞相夫人对着玄烨和阿无揖了一礼,才上前牵过原清浅的手。
用晚膳时,玄烨牵着阿无坐在了主位,原清浅则被丞相夫人拉着坐在身边。
“九儿,阿娘知道你喜欢吃的小藕片,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祭司让以后就将清浅当成九歌,可是真的唤出这个称呼时,丞相夫人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我也不知道王妃喜欢吃什么,就都做了些,也不知合不合王妃的胃口”
虽然玄烨已经对他们说过阿无的身份,但是两人对这个从小没养在身边的女儿也没有什么亲近感。
她抬头看向对面低头默默吃饭的女子,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夫人费心了,本宫不挑食”
阿无垂着眼,语气淡淡,好像她真的就只是来自南域的阿依娜公主。
玄烨看着这满桌的饭食,薄唇抿得紧紧的,直到看到安和携着小食盒走了进来,他那紧抿的唇才松开了些。
“我们家小姐从小胃不太好,她吃惯了我做的这些,还望丞相大人和夫人莫要介意才是”
安和向着桌上的几人微恭了恭身,才将里面的小米糕和几碟小食拿出来摆在了阿无面前。
饭后,关于如何安排住宿,丞相夫人就有些犯难了。如今清浅才是名义上的祭司夫人,而阿无还顶着王妃的头衔,这怎么安排好像都有点不合理。
“晚上本宫同九夫人一起睡”
“不行”
阿无话音刚落,便被丞相夫人一口否决。察觉的自已表现的有些过了,丞相夫人有些不自然的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您身份尊贵,怎能与小女屈居一室”
“阿娘,我与王妃情同姐妹,不分你我,您又何必拘泥于这些身份规矩”
见气氛有些尴尬,原清浅慌忙上前拉住了阿无的手。
玄烨虽然也不太认同这个安排,但是想着在别人家里,也不好强求。
虽正值夏季,黎城的夜还是有些凉的,晚上玄烨给阿无送披风去的时候,就见她独自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怎么不进去?”
他上前挡住风口,将披风替她披上。
“没什么”
阿无退后一步,转身跃上了房顶。
玄烨顺着阿无刚刚的目光看去,就见丞相夫人正一脸慈爱的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膝上伏着小猫一样温顺的原清浅。
再转头看向房顶上的那个身影时,玄烨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疼。院内灯火一片,而那女子背对着光亮,溶于漆黑的夜色中。
曾经她最是怕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习惯隐于黑暗?
曾经她也最是怕疼,那晚赤焰穿胸她又何曾有半分犹豫?玄烨苦笑,转身走出了院子。
安觉寺内,厚重的大门正要被关上,门沿突然被一只手握住。
“施主,本寺已经闭院了”
和尚语气温善,表情却嫌恶至极。
这些该死的穷酸鬼,总是想来庙里蹭吃蹭住。天已经黑了,夜晚的他们可不是什么佛陀,也不讲究什么慈悲为怀。
他有些不屑的将木门重重一压,却硬是没有推动半分。
和尚这才发现了不对劲,这只手纤细白皙,哪里像什么流浪汉。可是就是这样一只纤细的手,竟然挡住了他刚刚使出的千钧之力。
手掌用力,和尚被那力道推得往后退了一步。
大门被推开一道缝隙,借着浅浅的月色,和尚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一身着灰色衣袍,脸上戴着一面有些诡异的白色面具。
“施主这是何意?”
作为暗宫被精挑细选出来的伏妖者,他的心里此时竟生出了些惧怕。
“何意?自然是来……度你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