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几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大厨房院儿里枯了几个月的木瓜树冒出了嫩绿的芽儿。
去年进府的一批小丫头也像春日抽条的树桠一样,长高了不少。
随着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国公府也要发春装了。
张嬷嬷特意挑了空闲的一天,叫了针线房的嬷嬷来给丫头们量尺寸。
元宵被嬷嬷的尺子一比,短短几个月自已竟然长高了三公分。
嬷嬷在纸上记下了她的数据,元宵一看还多算了一尺的长度。国公府虽然豪横,但该省的地方还是节省的。衣服做得大些,可以穿得年头也多些。
二妞和元宵量好尺寸往回走。
二妞这几个月也长高了不少,路上二妞扯着自已短了一截的衣摆,有些发愁:“长得太快也不好,里衣都短了,好容易过年攒下三百文,又得花了。”
元宵也是一样,不过她手头比二妞宽裕得多,想买的东西也不少。
匣子、箱子、细布、纸张、墨条...这次采买东西要花上一大笔钱,她盘算着能不能和如意婶告个假,自已出府去选。
许是因为元宵入府以来表现良好,如意婶这回儿准了她的假,替张嬷嬷给她要了出府的门牌。
不过元宵可不是一个人去的,一起的还有点心灶的陆嬷嬷和素菜灶的蕊香。
等过了午饭最忙的那一波,三人紧赶着往出府的角门去。时间有限,路上走得快些,一会儿在店里选东西就能仔细些。
角门那儿看门的婆子登记了门牌,提醒了一句:“外出采买不得超过两个时辰,可别迟了。”
陆嬷嬷笑着应声道好,拉着蕊香和元宵出得门去。
等到了府外,元宵才知道,原来这次采买还不止她们三人。针线房也来了两个丫头在门口的板车边站着,坐在驴车上扬着鞭的是个她没见过的面嫩小厮。
陆嬷嬷咦了一声,询问道:“今儿个不是板凳陪着我们去采买啊?”
那小厮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板凳哥今日被临时叫去马房照顾一匹新生的小母驹,这才让我来帮嬷嬷、姐姐们驾车。”
元宵这才知道,丫鬟们就算自已出门采购物品,也得联系小厮帮忙,毕竟大家要买的东西多,靠一双手一双脚自已拿回来得多费力啊!
自从离了白大娘的院子,如今出国公府已经过去了半年,元宵再见到府外的世界,难免也觉得新鲜。
她们是从国公府西边的角门出来,街对面不知道是哪个权贵的府宅,也同样是高墙大院。
街上零星有几个货郎守在两家的角门边,等着里头的丫鬟出来光顾。
元宵看了看,货郎挑着的担子里布匹丝线、手油胭脂,丫鬟们常用常买的东西一应俱全。不过陆嬷嬷却说,今日她们时间充足,可以去金桥街逛逛,那儿的选择更多。
金桥街离国公府不远,将近千米的街道两边开着各式各样的铺子,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价格也还算公道。
几人坐着驴车,过去也不累,一路上都叽喳谈论着等会儿要买什么。
之前只听陆嬷嬷说还不觉得,等车停在金桥街口,瞧见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茶坊、酒肆、绸庄、药铺,比起现世繁华的步行街也不遑多让。
她们第一个要去的铺子便是锦罗铺。
金桥街上卖布匹的店子多,但国公府丫鬟嬷嬷们经验所得,还是锦罗铺的料子和丝线物美价廉。
针线房的水筠和沅蕖要买的布料不多,毕竟针线房就像大厨房,元宵她们在大厨房一般吃喝不缺,她们针线房也不缺布料和丝线。那些给老爷夫人们做衣服剩下的碎布头,或是过时了不要的布料,就便宜了她们。
两个人只挑了自已喜欢的成匹的织花缎子用来做下裙,就只逛不买了。
元宵不一样,除了自已要用的料子,她还肩负着给同屋姐妹带货的使命。几种价格的细布对比了半晌,才定了一种质地轻薄、结构紧密的棉细布。
陆嬷嬷也说这种料子好,同元宵一起买上一匹,好说歹说才便宜了五文钱。
买完需求量最大的细布,接着就是挑缎子。
元宵买缎子主要是用来做帕子、荷包这样的小玩意儿,倒不是自已要用多少,而是来送人的。她在大厨房里待的时间久了,熟悉的人也多了起来,生辰节日免不了要人情往来。
所以元宵和蕊香买的都是铺子里的碎布,论斤来称,便宜量大色彩又多。
买完了布匹丝线,任务也就完成了大半。
从锦罗铺往前走几步,就是间杂货店。元宵要买的带锁匣子,水筠和沅蕖要买的樟木箱子,一次性在店里全找齐了。
元宵本来给匣子的预算只有一百文,谁知道光个铜锁就差不多要四十文钱。
掌柜的给拿出的匣子又是硬木木料,外表看只是个简单的四方形,既无雕花也无装饰,可打开之后内有乾坤。两侧的拉手打开,内里并排三个抽屉,上边嵌了云纹铜片拉环。不仅如此,这匣子的内处还有一夹层,十分私密,一看就知道做工精细。
掌柜的说这匣子原本有客人订了十个,谁知他进了货来,客人却跑了单。因着价格不菲十个匣子卖了几个月还剩几个,他现在只得折价售卖。
“加上铜锁一百五十文,我可真没多要。”掌柜的也看出元宵对这匣子颇为满意,赶紧推销道。
元宵在贾府薛家也是见过好东西的,知道匣子卖这个价,她倒是不亏。思虑良久,又让掌柜的答应配上樟木箱子,一起两百四十文,才肯掏钱。
匣子被放进樟木箱子里,元宵尝试着抱了抱,分量还真是不轻。
“我来吧。”
元宵才准备使劲,就见从旁斜出一只手将她怀里的箱子接了过去。
冬生抱起箱子,抬头的瞬间视线正好和元宵对上,他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不好意思的偏过头,脚步匆匆地将箱子抱去了板车上。
元宵迈着步子紧跟上冬生,甜甜地笑着:“谢谢你,冬生哥。”
“不...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