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两个醉汉,一个头两个大。
“老沈,你家住哪啊?我给你打个车送你回去吧!”
老沈哼哼,苦笑着,靠在张绮身上,“没家了,家早散了。”
“你这个人啊!那你住哪啊?你不会住天桥下吧!”我费力把他推开,把张绮拉了出来,“张绮,你还好吧?下午不上班了?”
“我没喝醉,就是有点头晕晕,抱抱,抱抱嘛!”张绮挣扎着爬起来,石碑一样倒在我怀里。
“好,抱抱。”我抱着她,自已都晕菜。
看着瘫在椅子上的老沈,心焦气躁,这两个一个比一个大块头,我怎么把他们弄回去?
“张绮,我送你回家好不好?”我扶着她往外走去,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拦到一辆车。
张绮趴在我身上,嗷嗷地吐了一地,溅了我一身。哎呀,这个混球啊!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一圈,不知道要求助于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找陆织吧!陆织家离这不远,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家里吧!
“陆织,你在家呢!”我呵呵一笑,张口求人还真有点艰难,“张绮喝醉了,你能不能来接她?”
“她拉你喝酒了?这个张绮,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喝醉?”陆织问东问西。
“我没醉,你快来接她,我们在南妃饭店门口,打不到车。倒霉催的我,她吐了我一身,我下午还要上班呢!”我扶着她坐在南妃饭店门口的石狮子座下,等陆织。
陆织很快开车过来,他下了车,将手里的纸袋递给我,“你不是说衣服脏了吗?这里有套衣服,干净的。”他将张绮拉起来,皱眉道,“怎么喝这么多酒?张绮,起来!发什么神经,不会喝就别喝,逞什么英雄?”陆织将那醉猫塞进车里,“阿宁,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你先送张绮回去,我下午还要上班!慢点开,路上小心点。”我站在车前,想到里面那个人,就头大,“麻烦你好好照顾她。”
“你真的没醉?”陆织似乎不大放心。
“我真的没醉。你看好她啊!”
陆织带着张绮离去了,我咚咚跑进饭店。老沈从椅子上掉在地上,躺在地毯上睡得正香。
“沈主任。醒醒。”我用力推了推他,他是一动也不动。
我坐在椅子里,晃动着脚,看着地上的老沈。
秋风萧瑟,秋寒渐起。他就这样躺地上,不会着凉吧!
一看时间,快两点了都,我还得赶着上班呢!这混蛋睡得倒香!
“老沈,别睡了!到时间上班了。”我蹲在地上,揪着他一缕头发,略一用力,还真管用,他鬼叫一声,“疼啊!”张开眼睛,醉眼朦胧地看着我。一把攥住我的手腕,“你干嘛?”
“叫你半天不醒,睡得这么死!起来了,我要上班去了!”嫌弃死了!我白了他一眼,“以后,再也不跟你出来吃饭了。”我腾地站起来往外走去,谁想一头就撞在那镂花门上,要死,疼死了!我后退两步,摸着额头。
老沈站了起来,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揽住我的……小蛮腰!我站定,触电般躬身躲开,捂着额头,逃似地转身离开包间。
“万宁!你等等我。”老沈扶着墙踉跄而出,“我上个洗手间。”
我看着他七扭八歪地穿过过道,差点撞倒墙边一只花瓶。我快步跑过去抱住那只花瓶,“大哥,你小心点啊!撞坏了要赔的!”我嘀咕着,跑这么贵的地方来吃饭,这是要害我破产不是?
“还真喝高了。”老沈寻着墙上的标识,“洗手间在哪?”
“前面,左拐。”我领着他往前走,他贴着墙根,脚步虚浮,踩着棉花似的。
他拐着拐着就拐进了女卫生间,要命啊!
一阵女高音冲破云霄。里面那正在洗手的女人像被人强了一般,尖叫起来。
“扑街啊!错佐噻!”我冲过去,把他扯了出来,那家伙正解开皮带,准备掏家伙放水!
“SORRY,他喝醉了,抱歉,抱歉啊!”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还好,我戴着口罩,丢人也没丢掉我的脸。
我守在外面,手上提着陆织给的袋子。身上臭哄哄的,全拜张绮那女人所赐。
“老沈,你没事吧!”那人在里面半天不出来。他不会掉进去吧!我真的是倒霉鬼附身啊!
“头有点痛。”他甩着手上的水走出来,“我还没埋单对吧!”
“我付过账单了。”我无奈地道,拉了拉自已臭不可闻的衣服,往饭店门口走去。
“怎么能让你破费呢?”老沈掏出烟来,夹在唇齿间,笑着。
我这次破了大费了。
要在饭店门口拦到一辆车,比捡到钱的概率还低。老沈靠在那石狮子上眯着眼抽着烟,睡着了一般。拦了许久一辆车也拦不到,南妃饭店离我们单位也不远,十来分钟路程,我看着他,“领导,我要回报社了,你怎么打算?这里也拦不到车啊!”
“……”老沈不说话,嘴上叼着烟,脸朝着天。整个人像死人一样挂在那石狮子上。
“大哥,说话啊!你到底怎么办啊?我还要回报社啊!”我急得要死,他自然没事人一样。他是领导嘛,我不是啊!
他站起来踉踉跄跄往前走,走下马路牙子,嘴上的烟落下一簇烟灰,飘散在风中。
一辆汽车疾驰而过,将他的头发扬起。我一把拉住他,脊背上涔出一层薄薄的汗。这家伙差点儿被撞个血肉模糊!他半边身子靠在我身上,站都站不稳。
“你家在哪?我叫到车让司机送你回去啊!”我仰头看着他醉得不省人事的脸。
“不想回家,家里冷冷清清的,看着难受。我头疼得厉害。”老沈嘀咕道,满嘴酒味儿。
我怀疑他是故意的,你头疼脚又不疼,挂在我身上干嘛呢?他大概是真的喝醉了,嗷呜一声全吐我身上。
靠!这一天两回了!我这个鬼样子也别想回去上班了。抬头看到不远处一间宾馆,我半推半拽地将那醉得不成样子的醉汉拖到宾馆门前,既狼狈又尴尬。
我取出身份证,到前台开了一间房,扶着他进电梯,出电梯,刷卡开门。将人弄上床。坐在床边喘息如牛。老沈一米八五的山东大汉,体重至少在一百五十以上。九十斤不到的我,居然愣是把他拖回了房间。我闻着衣服上的臭汗味儿,还有他和张绮的呕吐物的酸臭味儿,感觉自已像从垃圾堆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睡着了。
我拉过被子搭在他身上,起身正要离开,手机响了。朱迪通知下午开部门会议。
“老沈……”我轻轻推了推他,一动不动,死猪一样。
我提着那袋子衣服,轻手轻脚地进了洗浴室。锁门,脱衣,放水,冲凉。换好衣服清清爽爽出来。老沈正坐在床上,茫然地看着我,眼神发直。他是真的喝断片了。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好,慢走。”他扑通一声抬起头来又倒在床上,继续睡他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