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疯了不成，这是什么罪名，他怎么敢的？”姜卿阅难以置信。
“狗急跳墙，曹光那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商颂拧着眉头。
“必须赶快通知晋王，曹光不可信，曹氏的粮食决不能购买。”姜卿阅求救地看着商颂：“要麻烦舅舅跑这一趟了，云归砚还不知我现下正在泌阳。”
“你可真行。”商颂这下连气都生不出来了，自入了这个客栈，他连接接收到的信息实在过于震惊了，现在他只觉得疲惫。
“求求你了，舅舅。”姜卿阅捏了商颂的衣袖，轻轻晃了晃。
“哼，你的账还不算完，等我到了扬州，将你做下的事告诉老太太，你且看她不打断你的腿。”商颂虽嘴上言语威胁，可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心里已经将此事担下了。
商颂打听了云归砚的住处，入了夜，亲自去拜见了云归砚。
事态紧急，商颂也并不与云归砚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听闻王爷来购粮，并有意与曹氏合作？”
“不错。”云归砚不急不缓：“舅舅是何时到的泌阳？”
“昨夜便回来了。”商颂歇了一口气，又道：“曹氏奸诈，想卖与你的粮食皆是泡了水的粮食，你要小心提防才是。”
“舅舅昨日才回的泌阳，又是如何得知曹氏的粮食泡了水？”云归砚盯着商颂的眼睛。
商颂被云归砚反问得不知如何作答，心中又暗暗骂了姜卿阅两句，才道：“你不要管我是如何得知的，你若不信，去查看便知。”
云归砚收敛了眉目，今日他跟着曹光去了粮库，自然看出些端倪，不动声色地没有拆穿，云归砚一开始便知曹氏想要算计他，以他的性子，是不能轻易饶过的。
“听闻舅舅筹了粮食进入泌阳？”云归砚扬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
“你想做什么？”商颂本就觉得云归砚沉静得有些过分，如今更觉得他与姜卿阅都小看了这位晋王殿下。
“想与舅舅做一场戏。”
第二日，商颂以第二大粮商的身份被邀约与云归砚商谈购粮一事。
曹氏闻言立刻炸了锅，可是心中如何恨，也不能将商颂如何，曹光心中无比清楚，商颂与云归砚的关系。
可是仓库中的粮食不能等了，他唯一的办法，只剩一个，压价。
商颂出价八十文一斗，曹光便出价七十文一斗。
商颂出价四十文一斗，曹光只能咬牙出价三十五文一斗。
这个价钱连成本也不能覆盖，可是不咬牙卖了，都烂在仓库里，便一文不值了。
于是云归砚以三十五文一斗的价格，购买了曹光的全部粮食。曹光吃了如此大亏，心中记恨，只等云归砚将粮食运往淮安，面对全部发霉的粮食，看他怎么办。
不想云归砚并未着急离开泌阳，而是隔天就利用泌阳最繁华的街市，以每斗四十文的远低于市场的价格直接将粮食兜售。
摊位旁边硕大的一行字：泡水粮，低价售卖。
泡水而已，绝对难不倒聪明勤劳的老百姓，回家在火上微火烘烤干了、再烤熟了，既不会发芽，通风放着，又不会发霉。
所以，饿了好几日的泌阳，购粮者趋之若鹜，粮食很快被抢购一空，剩下的寥寥不足两千斗的粮食，煮成现成的粥，当街施放，也解决了饥民的问题。
花出去的钱又挣了回来。泌阳已然安稳，再不愁粮食问题。云归砚再以市场价购买了商颂带到泌阳的五万斗粮食，救济淮安，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曹光知道事情暴露，连夜逃跑，被云归砚抓回，和他姐夫吴知府一同下了狱。
一举三得，至此，泌阳购粮危机得到彻底解除。
商家的药铺后堂，商颂将算盘拨的噼啪响，姜卿阅托着腮有些听了半晌，却听商颂道：“我原本就有心为泌阳百姓做些事，那批粮食不计成本地亲自送来，所为也不是这些银子，我原本是要全数赠与云归砚，也算给商家留一个乐善好施的名声，可他如何都不肯。”
“晋王买粮花的是朝廷的钱又不是晋王府的银子，你替他省什么？”姜卿阅看了商颂一眼，揶揄道。
“阅阅。”商颂按住了算盘，看着姜卿阅，接着说：“如今商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眼红的人也越来越多，若是我能卖朝廷一个人情，往后行事也会方便些。”
“舅舅。”姜卿阅正了正神色：“朝廷的人情岂是那般好卖的？一招不慎，是要引火烧身的。”
“什么意思？”
“赈灾是陛下金口玉言，银子也是朝廷出的，百姓心中要感激的只能是陛下一人。商家若是此时的好心，往小的说是喧宾夺主，往大了说那就是收买人心。如今商家与晋王府是什么关系，若是有心人想要将两者联系起来，大做文章，你又要如何辩解？”
商颂闻言背后一凉，他纵然经商有道，上下打点也时常有之，可那些小打小闹，怎么比得上错综复杂的燕京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官场？
商颂心有戚戚，他看着姜卿阅，目光渐渐有些沉：“这些年，你在燕京城想必过得十分艰难。”
姜卿阅闻言一怔。
“你父兄常年守在边关，我又时常为了商事四处奔走，都不能时时顾及你，你虽是聪慧，可你一个闺中女子，却将官场看得分明。那日在客栈，我在你的房中，见了许多史书甚至兵书，阅阅，舅舅如今竟有几分看不懂你了。”商颂看着姜卿阅。
“不过是一时好奇多看了几本罢了。”姜卿阅垂眸敛去眼中的情绪，她指腹轻轻摩挲着面前杯盏，转移了话题：“舅舅若是真想帮忙，倒不如再卖云归砚几车草药。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淮安买粮只是一个开始。”
“这事你们两个倒是想到一起去了。”商颂见她不愿多说，低叹一口气，也不再勉强：“早已经备好了，云归砚一早便付了定金，明日便随粮食一同运往淮安。”
“明日吗？”姜卿阅一顿，不想云归砚走得这样急，这一路他日夜奔波，想必操劳得很。
“怎么了，舍不得了？可要去送送？”商颂含笑揶揄。
姜卿阅正欲说些什么，外头的掌柜在帘外回禀：“少东家，晋王殿下来了。”
真是不能背后说人，姜卿阅立刻噤了声，冲着商颂摇了摇头。商颂会意，收了算盘，打帘出去了。
云归砚坐在正厅，正饮茶，见商颂出来，眼尾扫过去，门帘摇曳，玫瑰椅上一抹烟霞色裙摆一闪而过。
“晋王殿下，商某有礼了。”商颂走过来行礼，挡住了云归砚的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