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也跑丢了,天也跑黑了!”梁司南赶在宵禁之前抓紧时间找了一个偏僻的小客栈落脚。他谎称皇甫岚是自已的妹妹,然后在店家什么都懂的眼神注视下,坦然的拉着蒙面的皇甫岚跟着店小二上了客栈二楼。
他们的房间是这家客栈最后一间人号房,原本其他人号房都在一楼,二楼是天号房和地号房。可这一间不知道为何放在了应该是高等房所在的二楼,也许是那里在最里面的拐角处,出入不方便。
他一进房门就将跑的已将近虚脱的皇甫岚安置在了唯一一张小床上,自已坐在了圆桌旁看着店小二拿出一根蜡烛点亮,放在了房间内的桌子上。
房间不大,但是东西还全乎。正对着屋门有一张桌子和三个凳子加一把莫名其妙的太师椅,左边靠墙是一张搭着蓝底儿白花帷幔的小床,床头位置挨着墙放了一个粗制的洗脸架,上面放了一个发黑的铜盆和一条不太干净的手巾。
“客官,楼下伙房有热水,这里有茶具,我一会给您送壶热水上来。城里这宵禁您都懂,除了奔丧吊唁,抓人追捕的其他一律不许出门。还有您要是要什么吃食,尽管说,日常家里常有的我都能备了来。”那小二说着出了门,“那您休息!”
“虽然房间简陋,可服务还不错!”梁司南心里感叹。
“钱都租了驴车了,只能住这一间房,不过你睡床上!”也许是因为体谅皇甫岚一天受了不少打击,梁司南的话多了起来,语气也温柔了很多,“你一天没吃东西,想吃点什么,我让小儿整来。”
“不用!”皇甫岚回了两个字面朝里躺在了床上。
冬天的客栈里没有生火,床上只有一床粗布被子。太阳落山后,那阳光带来的一丝温暖也随着落日消失,只剩下阴冷的透心凉。
皇甫岚合衣侧躺在床上,将脸上的白布摘下,然后用客栈的被子盖住了头。被子上一股子常年没洗的脑油味道,熏得人头疼,可她还是把头全部蒙了起来。她的泪水一滴滴的顺着眼角流到了枕头上。
父王走了,母亲没了,自已的脸也变成了这个样子,她难过,伤心,可是她并没有放弃。每一次换药都让她疼的发昏断气,可她连泪都没掉过,她忍住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只是为了能早日康复,早日回家......
“我回不去了......”她心里想,她最想念的皇甫子安马上就会迎娶玥明公主过门,他将会是新的镇南王,玥明公主的驸马。她想到玥明公主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皇甫岚,没有了父王和母亲,你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罢了!”想到这里,她的心剜般的疼痛。
“你的脸还没有全好,泪水流过的地方会很疼。”梁司南的声音从桌边传来。
“我听尹礼说你是镇南王的养女,那皇甫子安是你哥哥?今天路上喊你的人是谁?”他没有意识到皇甫岚不想理他,还在一句接一句地问着。
“我不想说话......”被子下面传出皇甫岚沙哑的声音。
“好,我懂。那我去看看店家有什么吃的......”梁司南没意思的挑了下眉毛,站了起来。
这时楼下一阵嘈乱,还有几个人从楼下上来,木楼梯发出“咚咚咚”的声音,然后就听到对着楼梯的房间门被敲开,好像是查问什么。
梁司南轻步走到了门口贴着房门仔细听了一会,“好像是官府的,说是镇南王府要找什么人......”
床上面朝里躺着的皇甫岚闻声已经坐了起来。
这个房间是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那一行人将前面的房间挨个查问结束,才来到皇甫岚所在的房间门口。
“客官,镇南王府逃走了重要的犯人,衙门正在追捕,每个房间每个人都得一一查验。”说送热水但还没送的店小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外面的人举着火把,从门上糊的棉纸隐隐可以看到门外人的影子。。
皇甫岚闻声连忙从床边站了起来,带上了遮脸的布......
......
“世子,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您亲自过问了,交给小人就行了。”一个脸上长着黑色痦子的衙差讨好的说道,“这王府走丢了什么人,是丫鬟还是?”那人说着看了一眼手中的画像,画像中的女子身在芍药丛中,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为什么用这样的画像来找人?这人莫非是这未来驸马的......”他想着偷偷斜眼看了这一脸贵气的王府世子一眼,了然于心的笑了一下。
“这间房里住的什么人?”那人并未理他,指着二楼拐角的一间房问店小二。
“回禀大人,是兄妹两个,今天擦黑才住进来的!”店小二手里举着蜡给他照着亮,毕恭毕敬的回答。
“敲门!”
“是!”
“客官,镇南王府走失了重要的犯人,衙门正在追捕,每个房间都得查验。麻烦客官开下门,让官爷看看就走。”
“等一下!”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那被叫做世子的人一眼就看到床上坐了一个年轻的女子,他急不可待的跨进了房门......
......
“能否把你的面巾摘下,镇南王府走失了重要的人,我们要与画像一一核对!”床边站的人手里拿着一幅画像说道,他的声音并不高,语气却十分坚定。
......
“能否请你把面纱摘下,镇南王府走失了重要的人,我们要与画像一一核对。”一个男人看着床上低着头戴着面纱的女人,语气温柔却坚定。
......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更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官府的一群人闹闹哄哄地刚离开,客栈里各房间就陆陆续续灭了灯。又过了一会,客栈一楼也用长条的活动木板挡了门,只剩下了梁司南和皇甫岚的房间还点着蜡。
“这白天黑夜都不能消停,你赶紧睡吧,天亮城门一开我们就出城。”梁司南对着床说道,然后把一个凳子放在了椅子的前面,将腿放在上面将合衣半靠着椅背准备休息。
皇甫岚依然背朝外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的蒙在头上。
“你把被子拿下来点,客栈的被子多少人睡过,味道不好!”梁司南又忍不住说了一句,见还是没有回应,长叹一声“我一向以话少冷漠脾气怪著称,怎么在你面前跟个老妈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