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走停停,行至半夜,终于回到了农舍,两人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即刻入眠。
次日,晌午。
“咚咚咚” 吵闹声伴随着猛力的敲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两人。
“谁啊?” 喜儿揉着眼睛,还没走至门口,七八个人已破门而入。
弦月下床,拿起手边的木棍护在胸前。
“就是她俩,昨天找了一天,不见人影,今天终于逮到了。” 一个身形肿胀的妇人大声喊道,身后跟着的可能是村民,可能是亲属。
“找我们何事?” 弦月努力睁眼,想快速清醒,理清现在的状况。
“何事?你们霸占我的房子,弄坏我的田地,还说何事?” 妇人怒斥起来。
“你的房子?这是我们,我们管家找的,肯定都给了租金,何来霸占一说?” 喜儿站回小姐身前,不客气的回复道。
“租金?我一个铜板都没见到,租金给了谁?给了多少?你可知道?” 妇人继续追问。
喜儿怯怯的回望着小姐,弦月立刻明了,从来没操心过住所,第一次流浪,居然漏问了这等重要的事儿。
“有劳问下租金多少,我们补齐可否?” 弦月语气平和。
“一年这个数。” 妇人比出了五。
“又是五,五两?” 喜儿试探的问着。
“五十两!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大的田地,五两,你当我叫花子吗?” 妇人两眼放光,一副吃人的样子。
“你们的包,什么世道,没钱还霸占别人房子,态度还如此嚣张。” 妇人一把,把两人推出了门外,扔出了包裹。
“小姐,这什么人啊,我真的以为侍卫都安排好了,怎想闹出这事儿?” 喜儿不争气的哭了起来。
“打住,我们去镇上,镇上人多,房子也多,可能租金便宜。” 弦月咬牙向前。
天色阴沉了起来,不一会儿,雷声滚滚,雨点顺势而下,七月的雨,又急又猛。
来不及找避雨的地方,两人躲在一棵大树下,外面大雨倾盆,树下小雨淅沥。
从头到尾,湿了个遍。
“小姐,幸好是夏天,等这阵雨过了,太阳一出来,衣衫干的也快。” 喜儿叹着气。
“就当你这话是安慰吧” 弦月笑了笑。
弦月国,虽然不如中原地域辽阔,但也是历史悠久,矿物丰富。人民生活富足,安居乐业。而自已从小早已习惯锦衣玉食,何曾淋过雨,吹过风,被人呵斥,推让。原来这一切都是父母所赠,都是家国所赋予的优待,公主只是个身份罢了,没了这层身份,什么也不是。
看着这大雨滂沱,冲刷路面的碎石,拍打着周围田地,声声入耳,现在不是风声,是雨声。 弦月的心开始静下来了,被这大雨打醒了。
“小姐,你是不是冷了,怎么一动不动。” 喜儿看着发呆站立的小姐。
“没事,喜儿,我只是突然接受了这一切。现在的我没有任何身份,从头开始,以前站在顶上往下看,看的都是美好,现在站在最低处,经历的才都是真实。”说完,目光停在远方。
“喜儿,可能这才是生活”
“将军,这间房,离街角不远,步行两分钟距离。” 福安带着将军把院子绕了一圈。
一座小的四合院,从大门进入后,有座照壁,虎纹案,甚是霸气。绕过照壁正对一间就是主卧,两侧是书房,灶台,和客房。
“就这间。” 候铭点头说道。
“好的,将军,这间空房,可随时搬入。” 福安补充道。
两天后,将军和福安搬入了这间四合院,厨房升起了炊烟。
“福安,你做的这啥? 能吃吗?为什么黑的?” 将军看着眼前的这碗汤汁,狐疑的问道。
“将军,您知道我随您战场拼杀,何来时间锻炼这技能?将就下,实在不行,我去镇口再买点那家的羊肉泡馍回来?”
“算了。” 候铭一口闷下。
福安也快速喝下一口,随即吐了出来,表情甚是痛苦。
将军是个狠人。
弦月和喜儿在镇上的庙里度过了两天,庙里无家可归的百姓众多,早已拥挤不堪,两人勉强在门口角落坐下,身上的衣衫又脏了。
“喜儿,我们等会去街上转转吧,租金我们现在给不了,看看能做些什么,先挣点钱” 弦月看着喜儿说道。
“好的,小姐,我会针线活,可以给人做衣裳。”喜儿笑道。
弦月沉默了。
“那我会什么呢?好像除了吃喝,啥也不会。”
“小姐,你会弹柳琴,你弹的柳琴是整个弦月国最好的, 国师都夸你举世无双。
弦月恍然大悟,忽然高兴了起来。
下午的镇上,散去了正午的暑气,人群也多了些,靠近湖边的琴行异常热闹。
“老板,这柳琴不是梨花木吧,琴音不实,不值刚刚说的价。”一名身着华服的公子抚琴后摇头说道。
“公子,怎么不是梨花木,您看这纹理,敲击的回响,货真价实啊,少一分都不卖。”
老板气呼呼的回复道。
两方僵持不下,一时间店内外已围满了人,都在等着看这公子最后买没买琴,老板降没降价。
“货不正,还卖如此之贵,这家店信誉堪忧。” 公子说完背身过去。
老板被公子三言两语激的火气上来,满脸通红。
“你就不是来买琴的,你诚心来找事的。”
弦月欲上前,喜儿拉住手臂,摇头阻止。
“我就去看看这柳琴是否真的如他所说不实” 弦月脱开喜儿的手。
穿过人群,走进店内,弦月用手抚了抚琴身,指间拨起一根琴弦,声音清亮,回荡良久。
“此琴是一把好琴,头等梨花木,琴弦有力,音色纯正” 弦月抬头望向公子。
公子转身,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上下打量一番弦月后,笑着说道:
“这位小姐,不知真懂假懂,还是老板找过来的托,故意让我高价吃下这劣等货?”
老板也看了看弦月,拱手说道:
“我与这女子素未谋面,不知小姐怎么称呼?是哪家琴行的?”
“我不是琴行的,只是略懂,路过此处,听闻公子质疑琴的品质,故上来看看” 弦月慢声回道。
虽然一身廉价的布衣,衣衫上也不够整洁,但是莫名有种遮盖不了的贵气散发出来,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弦月,窃窃私语,尽开始了站队。
“这女子生的甚是好看,柳眉如烟,眼眸晶莹透亮,手指白皙纤细,应该是个常抚琴之人”
“不一定,也可能是个读书人,学了几天柳琴罢了”
公子看了一眼众人,傲气十足的用手指着柳琴。
“你敢否弹奏一曲?”
弦月忽被提了这么一个要求,有些迟疑,不过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所幸在宫中时候,很少出门,国中百姓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何况是相隔千里的都城小镇。
于是缓缓坐下,准备弹奏,喜儿忽然冲出,拉起小姐手臂,欲向外撤走,被公子伸手拦住。
“怎么,这么快就迫不及待认输了?我就说这把琴不值这价!找个托来也没用!” 公子讽刺道。
弦月定睛看了下喜儿,点头,让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