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洗过澡之后,躺在同一张床,两个被子里。
时间不早了。
温纺已经困困的,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在碰自已的身体,似乎还闻到熟悉的药膏味道。
瞬间睁开眼,看到自已的衣服被掀起来,谢匪君在给他身上的淤青和伤口上药时,意识直接清醒。
不知道怎么反应,下意识推开他,一把扯过被子藏住。
谢匪君被推了个猝不及防,好在床够大,没摔下去。
他家温纺力气还挺大。
“你,你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
话说不完,温纺整个人颤的厉害。
“抱歉,弄醒你了。”谢匪君看他情绪激动,立刻安抚,“我只是想给你上药而已。”
“我不需要你给我上药。”
温纺很用力地咬住唇腔内侧,满眼都是恐慌。
被人发现自已藏了很久的秘密的恐慌。
恐慌不来源于伤痕,来源于那场让自已的亲人成为植物人的事故。
还因为这些伤是一种“赎罪”。
谢匪君轻轻拧眉,凑近想抱住他,却被温纺躲开。
担心他的动作会碰到伤口,“温纺,膝盖……”
“不用你管!”
温纺掀开被子要下床,被谢匪君一把拉住。
“温纺,我只是给你上药而已,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我的伤和你有什么关系?谢匪君,你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自作主张?”
温纺第一次这么咄咄逼人。
拉着他,他却一直想推开他,挣扎间难免会碰到膝盖,温纺的脸色已经白了。
“我错了,你别生气,是我的错好不好?你别乱动。”
谢匪君只能试探着卸掉几分力气,但不敢完全松手。
温纺眼睛虽然被挡住,但已经红了。
谢匪君还在说:“是我自作主张,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这么做,你别生气,也别因为这个讨厌我。”
不是谢匪君的错,是他的错。
谢匪君只是担心他,他是在无理取闹。
他在关心他,他却朝他生气。
他什么都没做错,却在低头向他认错。
谢匪君现在是唯一关心在乎他的人了。
眼泪滑落下来,反手紧紧抓住谢匪君的手腕,巨大的愧疚和难过将他淹没到难以呼吸的程度。
“对不起,谢匪君,我不是故意要对你生气的……对不起……”
“温纺,你不需要道歉。”
谢匪君身体前倾,下巴抵住他的头顶,轻轻抱住他。
温柔的嗓音中带着安抚,“没关系的,不要害怕。我会陪在你身边,温纺。”
如果让他知道自已是一个怎么样糟糕透顶的人,谢匪君这样善良的人一定是接受不了的。
他可能会以有他这样的朋友为耻。
他甚至以后都不会再理他了。
不能……让他知道。
“温纺,你的伤……”
眼泪滴在谢匪君胸口,“谢匪君,可以不要问吗?”
谢匪君知道了,这是温纺心底里最不想揭开的伤疤。
“我不问。”
谢匪君轻抚他的脑袋,“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我只是想给你上药而已。”
“我担心你的伤,温纺。”
“所以温纺,让我给你上药,好吗?”
温纺从来没有将自已身上的伤呈现在任何人面前过,谢匪君是第一个。
身前,身后,手臂……白皙光裸皮肤上的伤一块接着一块,乌青,乌紫,还有的已经是留疤的伤痕。
触目惊心。
谢匪君眸神轻颤着,他身后的伤比身前的伤更多、更严重。
“疼……不疼?”
开口的第一个字是哑的,声音好不容易才发出来。
心疼到心碎的程度。
温纺背对着他,听到他的问题之后,非常迟缓、非常迟缓地点了头。
那个永远会说“没事”“不疼”“没关系”的温纺,在谢匪君面前终于卸下所有的心防。
他告诉他,“谢匪君,打在身上的时候……很疼。”
如果可以的话,谢匪君希望温纺身心所受到的所有的伤都能转移到他身上。
他的痛苦、他的难过、他所有的负面情绪和遭遇到的不好的事情都由他去经历。
“温纺……”
温纺想转头,却被他捂住眼睛,身后贴近谢匪君靠过来的身体,似乎有什么东西碰到他的肩头。
很轻,轻到几乎温纺怀疑是自已产生的错觉。
那不是错觉,是谢匪君疼惜克制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