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轩辕墨一道道命令下去,前朝后宫众人的心又再一次高高的提了起来。
毕竟之前的后宫管理混乱,不说跟漏斗一样毫无秘密可言,但也确实存在诸多漏洞,让有心人能够轻易地安插眼线,窥探机密。
在这段时间里,那些心里有鬼的人一直都战战兢兢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生怕哪一天就见到了御林军。
当然,现在他们不用担心了,因为会直接一睡不起了。
不管那些被处置的人是挣扎也好喊冤也罢,宫里的命令依旧不打折扣的执行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帝陛下对后宫的整顿决心。
轩辕墨料到了他们会有何种反应,不过他也不在意。
既然当初有伸手的勇气,现在也应当接受被人连手带头一起砍了的觉悟。
......
此刻的他,正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沈琪。
“知道朕为什么叫你来吗?”轩辕墨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带着几分探究。
“臣不知。”沈琪的回答简短而干脆,声音中听不出丝毫情绪。
看着沈琪那副一板一眼的样子,轩辕墨不禁笑了笑,这一笑倒是让殿中的紧张气氛稍有缓和。
“陪朕出去走走吧。”
“是,陛下!”沈琪应声道,语气中满是恭敬。
轩辕墨率先起身,步伐从容而稳健,沈琪则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后面,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他们没有选择前往御花园,毕竟刚刚处置了那些人,后宫的宫妃已然解禁。
如今这御花园中往来之人众多,若在此处,总归是多有不便。
他们这次去的是勤政殿后的小花园,那里湖泊凉亭应有尽有。
如今已是六月,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一番荷芰生池沼,槛前风送馨香。
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也不是很沉闷,此刻置身其中,倒是别有一番清幽宁静的意味。
“知道朕为什么坚持开海运吗?”
此刻不在勤政殿内,轩辕墨也放松了些,挥退了跟着的人,只带着沈琪走到了湖中的凉亭里,语带笑意的对着沈琪说道。
“臣不知。”沈琪不意会听到这样的话,但还是保持一贯的沉默。
轩辕墨轻轻一笑,也没指望他回答,继续道:“海运一开,便能加强各地的贸易往来,促进经济繁荣,百姓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当然还有更重要的。”
看出轩辕墨不是试探自已吗,沈琪也放松了些:“还请陛下解惑。”
轩辕墨却不继续说,而是问了其他问题:“前朝首富与人斗富的时候曾说过'下财富共一石,你我占一石二,其他人倒欠你我二斗',你说,他们如何是有这个自信的?”
“臣不知。”这个他是真的不知道。
轩辕墨拿起石桌上的鱼食,扔给了藏在浮萍底下地鲤鱼。
看着争先恐后过来讨食的胖鱼,他笑了笑,继续道:“因为他们当时确实掌握了整个皇朝的命脉,百姓所需的衣、食、住、行等等都在他们手中,他们不富谁富?
更甚至后来朝廷没有钱粮发俸禄,都需要向他们借钱才行。这国不国,臣不臣的,他们自然有这个自信了。”
“臣惶恐。”
沈琪听见轩辕墨说这些,就准备请罪了,毕竟他直觉这不说他该听的。
轩辕墨这次没让他跪下去,毕竟他特意选这个地方不是向沈琪耍威风的。
“好了,闲聊罢了,如何这般诚惶诚恐的?”
他将剩了一半的鱼食递给了沈琪,让他继续喂鱼,他则拿起来桌上的手帕擦手。
沈琪不像轩辕墨那样有耐心,一点点的投食,而是三两下的将鱼食导入了水中。
轩辕墨却没管,还好心情的递给他了一个帕子,才继续道:“为什么他们越来越富,而朝廷越来越穷,而前朝那些王公大臣真的穷吗?
非也!
当年太祖率领大军攻入京城的时候,家家雕梁画栋,金银铺路,珠玉开道。甚至京郊还有正在修的别宫,也是富丽堂皇。
所以当时穷的不是朝廷,而是百姓。
乃至于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的时候,那些人也不愿意与穷人分亨荣华富贵,更甚至以穷为耻。
更因见诸多显贵于尔虞我诈中落败而沦为穷民,故而愈发不遗余力压榨穷人,聚敛财帛,以求永保发达。
而为穷者求发达,穷者兢兢而劳,辛辛以作,耕其田亩,务其商务,读其诗书,然除却少数生员可考取功名,破科举之关,其余多数仍深陷困窘艰难。
此莫非因其不勤,因其不思进取乎?
非也!
实乃富贵者掌其富贵而不愿共富贵,等那些人发现凭借自已的努力依旧无法富贵,甚至贫者愈贫。
所以穷者见达者之状,或弃农耕之器而不用,或拒商务之业而不为,或于学业攻考中不端,或投机取巧,或攀附权贵。
纵有部分人口中声声言及圣贤道德,实则不过修炼成伪君子罢了。
实乃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朕心甚忧!
如今吴国百姓安居乐业,外无强敌,内无动乱。看似一切欣欣向荣,但却好似这湖水一般实则暗流颇多,稍有不慎,便可能打破这看似美好的局面。
所以朕才坚持开海运,如今的吴国建国至今也快两百年了,国内各个行业分布已趋于完善,要想打破这平衡,让国内的人找到‘发达’的机会,这样吴国才能继续走下去。”
轩辕墨说完,没有看向沈琪,而是透过凉亭,看向了远方。
远处是宫室,再远处是层层叠叠的远山,他却好似透过了这些实物,看向了不可见的更远处。
沈琪听后看向凭栏眺望的轩辕墨,总觉得他此刻表情是他看不懂的样子。
不过不影响他理解这番话里的意思,他是跟着明熙帝一起长大的,当年意气风发的时候,对方说他想当为百姓谋福祉的明君,而他说想要当开疆拓土的大将军。
当年的誓言他以为随着陛下登基以后,只有他记得了,没想到陛下也始终不曾忘记。
想到这,沈琪神色严肃,拱手道:“陛下高瞻远瞩,忧心天下,实乃百姓之福,臣定当全力支持陛下。”
听到沈琪斩钉截铁的声音,轩辕墨回过了神来:“朕确实需要你的支持。”
沈琪坚定地说道:“陛下放心,臣万死不辞。”
轩辕墨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欣慰:“这次海运,之前户部尚书来报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还缺个领头的,朕想让你来做这个领头的。”
看着沈琪震惊的神色,轩辕墨将他扶了起来,接着道:“你是上柱国的儿子,又在前线上过战场,资历是够的。你如今虽是御林军统领,但却也止步于此;况且这后宫之事琐碎繁杂,由你来掌管的话,实在是屈才,对你来说是坏非好。”
“陛下......”
没想到能听到这番话的沈琪呆住了,还不待他再说些什么,就听着轩辕墨接着道:“阿琪,沈家子的归途应当是更更广阔的天地,朕期待你回来的那天,必然是值得青史留名!”
沈琪此人,向来心思缜密、行事果断,颇具手段。尤为重要的是,他那一颗忠心。
这次海运他虽然不打算让船队走远,但毕竟是第一次出海,谁也没法预料其中会遇见的各种风险。
但倘若有沈琪担当领头之人,那么他便能安心许多,也不怕他带着人马物资一去不复返。
“谢陛下,臣定当不辱使命!”沈琪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彻底献上了自已的忠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