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十五年六月初三,晴。
今日的天空意外的好看,空中焰若烧蓝,但是这么好看的景色却无人欣赏。
毕竟盛夏时节,又是午时,正是炎热难耐的时候。
太阳高悬于天空之中,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即使是天子脚下,也被这高温影响,京城里没有往日的繁华和热闹。
大多数人都显得无精打采,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他们宁愿躲在阴凉的地方避暑,享受片刻清凉。
街头巷尾,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变得稀稀疏疏,大家都不愿意外出。
只有少数行人匆匆走过,脚步急促而匆忙,看起来似乎是忙着将事情办完好去阴凉处躲躲。
街道两旁的商贩们也受到了影响,许多摊位都空着,摊主们选择休息或寻找更凉爽的地方躲避烈日。
即便有些摊位还在营业,它们也大多移到了树荫下,希望能借助一点阴影来缓解酷暑。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在京城的御道之上,回荡在街头巷尾之间。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午后的宁静,让原本在树荫下闲聊、做小买卖或者乘凉的百姓们纷纷侧目,好奇地朝着声源方向望去。
众人心中不禁泛起疑惑: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京城的御道上策马狂奔?
然而,由于马匹速度极快,他们无法看清骑手的面容,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年轻的身影,风尘仆仆的在骑在马背上急速飞驰。
他的身后紧跟着一群身着玄色衣甲胄的士兵,这些士兵们整齐地排成两列,手中紧握着锋利的长枪,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息。
而那位领头的人,独自一人骑乘着一匹骏马,身姿挺拔,神情冷峻。
他的眼神坚定而锐利,面容坚毅,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与身后的士兵不同,这位将领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但却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威严和自信。
马蹄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人与马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而过,眨眼间,他们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只留下一片尘土飞扬。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们目瞪口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奇心。
“嗨呀!这是羽林卫啊!”
有消息比较广泛的人看出来众人的疑惑,又正好是自已知道的,就赶紧卖弄了起来。
看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已的身上,更是得意,赶紧吹嘘起了自已的见闻。
正在赶路的李承祐可不知道自已走后会引起这样的讨论,不过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他刚刚结束了对惠安州旱灾的处置工作,心急如焚地赶回京城,希望能尽快向皇帝汇报情况。
此刻,他的心思完全沉浸在皇宫之中,急切地想把自已的所见所闻告诉皇上。
至于周围人的目光和议论,他一概不予理会,全心全意地赶着路。
李承祐终于到达了宫门口,他跳下马来,掏出了代表皇子身份腰牌给守门的侍卫看了一眼,就径直走向宫内。
不管是守门的侍卫还是御前侍卫们,对于大梁唯一一个成人的皇子,还是知道的,见到他后也没阻拦,而是纷纷行礼。
李承祐微微点头示意,步伐却未曾放慢半分。
待到了理政殿外,也顾不上休息,李承祐向守在门口的小太监示意,让他为自已通传。
轩辕墨正在计划在民间扩建学堂的事,就听见李念恩说大皇子回来了,当即大喜,将毛笔搁在笔搁上,让人宣他进。
李承祐听见父皇宣自已,简单收拾了下自已便迈步走向了大殿内。
他跪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吧。”
轩辕墨看着李承祐,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朕看你之前递上来的折子,此刻你应该还在路上才对,这次怎么这么着急地回来,可是惠安州的旱灾有了什么变化?”
李承祐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地回答:“回父皇,儿臣此次赈灾,发现了一些官员贪污赈灾粮款的证据。”
说着,他双手呈上一本奏疏。
“这是儿臣跟手下人一起查到的证据,惠安州知府伙同手下五个县的县令一起贪污受贿,压榨百姓,导致旱灾初期没有得到有效治理,才让灾情越来越严重,最终无法遏制,才上报朝廷。”
轩辕墨接过奏疏,表情严肃,仔细翻阅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
最后,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愤怒地说道:“这些蛀虫,竟在这种时候贪赃枉法!”
李承祐低头不语,但眼神坚定,继续等待着皇帝的反应。
轩辕墨沉默片刻后,语气低沉地说:“承祐,你做得很好。”
听到这话,李承祐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还不待他回话,就听轩辕墨继续说道。
“你刚刚说惠安州知府伙同手下五个县的县令,朕记得惠安州下面共有三个上等县,六个中等县以及四个下等县。难道其余八县没有参与其中?”
“启禀父皇,此次参与其中的有上等县两个,中等县三个,其余八县并未参与其中。儿臣这次能这么快的找到证据就是?平陵县、永平县并?天祝县三县的县令暗中支持。”
“听你这话,其余五县就作壁上观了?”
李承祐想了想,“剑阁县的县令曾协助而儿臣逃脱知府的追捕,其余县......"
“好了,朕知道了。”
“惠安州的知州是裕和二十五年的二甲,他当年考中了庶吉士,三年散馆之后先是去了翰林院入职,又主动求了外放。这些年吏部的考核里优等中等都有,但总的来说优等多些,所以官路还算顺畅。”
说着,示意李念恩将御案上关于惠安州知州并知府这些年的资料拿给李承祐,顺便还给他赐了座,好歹是自已儿子,一路风尘仆仆的回来总不能让他一直罚站不是。
李承祐叩头谢恩:“谢父皇。”然后仔细看了起来。
“你先看看,有什么发现给朕说说。
李承祐开始还没看出来什么,结合轩辕墨刚刚说的话,到底还不算木讷,很快总结了出来:“父皇,儿臣看惠安州知州李大人跟参与其中的翠微县、扶余县、永宁县的知县都是同年,另外两县跟这三县也有裙带关系。”
“不错,他们既是同年,又是联姻,彼此沆瀣一气也就不奇怪了。”
看着李承祐悟性还行,他继续问道:“还有呢?”
李承祐吞了吞口水:“帮助儿臣的三个县的县令分别是是裕和二十八年和康宁六年中的榜,那两次......”
抬头看了看自已父皇的脸色,发现他神色正常,也没有发怒的迹象,李承祐才继续说道:“那两次是吴......吴丞相监考的,算是他们的座师。”
见父皇没有阻拦,李承祐闭眼,干脆将自已的发现都说了出来:“剑阁县的县令是赵有为是......是赵母妃家的侄子,儿臣当时出京的时候,大妹妹给了儿臣一个玉佩,说是必要时候可以找剑阁县的县令帮忙。”
“至于其他五县,跟朝中牵扯倒是不深,儿臣看他们的资料都是农家子或是世家子弟,能在贺知州手下坐稳县令的位置,也没牵扯其中,想来那几位大人都是稳重之辈。”
“哼!什么稳重之辈,不过是作壁上观罢了。”
看着李承祐因为自已出声而有些脸色发白的样子,轩辕墨倒是难得的安慰了他几句:“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不然凭借这一腔孤勇,不说那几个世家子弟,就是管着下等县的几个县令恐怕早就折进去了。”
李承祐点点头,随即神色凝重地回答:“父皇,儿臣认为,此案情背后恐怕牵涉甚广。他们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贪污赈灾粮款,朝中必定有更多的人牵扯其中。”
轩辕墨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你说得没错。此事必须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看着他还有些担心的样子,轩辕墨好心情的说道:“你也不必因为吴丞相是他们的座师就战战兢兢的,这也是事实,并不是你的劣势,身为大梁的大皇子,你要好好利用你手里有的东西才行。”
点到为止,轩辕墨也就不再多说。
看着李承祐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来是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