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幸存的人围坐在篝火前谈话至凌晨。
突然山雾四起,即使大家围坐在一起,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燕小公子,怎么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有人发问道。
林景辞和穆苍站了起来,朝着他离开的方向道:“我们过去看看。”
寒山月道:“我也去,其余人留在这里不要乱动。”
伴随着脚步声,三人离开。
荣姣躺在树干上躺着,但睡得并不安稳。
小啾就这样窝在她怀里,乖乖的,一点也不乱动。
荣姣将它捧在手上,自言自语道:
“现在师尊师兄师姐,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剩下我一个人。”
“以前师尊老和我说要佑护天下苍生,没想到三百年后的我真的修了苍生道,可是我不应该这么听话呀,这么听话的我还是我吗。”
荣姣又开始喃喃自语,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梦境中,她来到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她又望见了山荫村那高耸入云的神像。
眨眼间,神像竟幻化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人竟然是她自已,三百年后的荣恩祈。
荣恩祈凝视着她,流露出一副缅怀的神情:“我几乎都忘却了昔日的我竟是你这般模样。”
荣姣误以为她嫌弃自已幼稚,双手叉腰气鼓鼓道:“我还不觉得以后的我是你这个样子呢!”
荣恩祈:“我这样不好吗,我重新建立了凌霄剑宗,修了师尊想要的苍生道,成为名扬天下的剑道魁首,没有人会比我更厉害了。”
“可是你开心吗?”荣姣绕着她转圈,将心中所有的不满此时如决堤的洪水般全部倾泻而出:“笑的难看,眼神空洞,假模假样,说话还文绉绉的,连眉毛都在散发忧愁,你在愁什么啊?”
被戳破后,荣恩祈那一直挺直得如同钢铁般的脊背,瞬间如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弯了下来,扑在荣姣身上,埋在她的颈窝,轻声呢喃道:“你还小,你不懂。”
“你告诉我我不就懂了,我现在一头雾水的!”荣姣又着急又心疼。
荣恩祈叹息了一声:“告诉你,你承受不住怎么办?”
“我是谁,我可是凌霄小霸王,还是称霸几座山头的土匪头子!可以吓得山脚下几个村子的小孩朝我身上扔鞭炮。连误踩的捕兽夹我都没哭,我怎么可能承受不住!”荣姣拍着胸脯,骄傲得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
“那么大一个那么明显的捕兽夹你都能踩到,没哭我是不是要为你鼓掌啊?”荣恩祈没忍住笑了起来。
荣姣气道:“笑话我就是笑话你自已,快告诉我真相!”
荣恩祈:“时间快来不及了,你最想知道什么?”
荣姣连忙道:“师兄师姐的下落!”
荣恩祈:“这个啊我也不知道,我这不一直在找着呢吗,到死都没找到。”
荣姣听了个寂寞:“那……师尊到底是怎么死的,凶手是谁,我去砍了他!”
荣恩祈:“师尊他……”话还没说完,她的身影开始慢慢消散。
“他什么他什么?!”
没得到答案荣姣着急的跳脚,失重感突然袭来,她猛的睁开眼睛,原来她睡着了,从树上摔了下去。
“啊啊啊!”
快要和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的时候,小啾拼尽全力扑哧着翅膀咬住她的后衣领,起到了个缓冲让她没有那么狼狈。
“谢了啊,小啾。”
荣姣从地上爬起来,大雾竟然还没有散去,安静的离谱,她抬手扇了扇。
“阿荒?”荣姣绕着已经熄灭的火堆转了一圈,“燕双他们找到了吗?”
哎,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不会找到秘境出口了,不叫她吧。
突然小啾用爪子点了点她的肩膀然后往前飞去。又返回来点了点她的肩膀。
“你让我跟着你走?”荣姣起身。
小啾点点头,又往前飞了飞,示意她快一点。
荣姣跟着它走,但没想到雾气越来越大,她脚步越来越轻,头也越来越重。
“小啾,你慢点儿,我怎么感觉好累,喘不上气,眼皮也睁不开……”
荣姣闭着眼睛晃了晃脑袋,再睁眼却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凌霄派”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就这样挂在山门口。
她回来了?她终于穿回来了!
荣姣站于山门口与回廊之上正在练剑的大师兄对上视线,那人收剑站定,温声道:
“小师妹,又跑去哪里玩儿了?”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荣姣来到凌霄派时才九岁,彼时凌霄还是座荒山,方圆十里都无人烟。
玄明真人牵着她的小手和她介绍,这是大师兄徐渡,二师兄花若汐,三师姐招朝。
那时荣姣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二师兄,奶声奶气却又一本正经地纠正掌门师尊的话:“是二师姐啦!”
师兄师姐都笑了,大师兄徐渡一掌拍花若汐平整整的胸膛:“让你整天穿女装!”
花若汐白眼翻上天:“就穿!就穿!我还要抢她的穿!”
花若汐名字像女生,也爱打扮成女生,所以,导致荣姣刚进山门就闹了个大乌龙。
荣姣后背一凉,下一秒就见二师姐,不对,是二师兄笑眯眯地扯着她的辫子掐她的脸道:“小丫头,正好我无聊你就来了。”
大师兄忙拍下他作乱的手,“别吓着小师妹”
已经被吓着了的荣姣立马躲到大师兄身后,紧紧拽住他的衣角,心里暗暗记着小本本:大师兄是个好人,二师兄是个坏人。
三师姐嘛…诶三师姐呢?
只见招朝楞楞地站在一边,不说话也不动,安安静静地跟个假人似的,直到大师兄剑柄轻轻拍她的肩,“小朝,叫人。”
招朝这才回过神来,眼睛慢慢有了焦距,环顾了一圈最后锁定在荣姣身上,结结巴巴道:“小…师…师师妹好…”
三师姐嘛,是个呆子。
荣姣躲在大师兄宽阔的后背探头打量,虽傻了点说话还结巴,但这相貌倒是生的好看。
荣姣有了新住所,凌霄山上很大,且倡导自我约束,没人管她。
她又不是个多安静的性子,入派前更流浪乞讨惯了,很快在凌霄山上撒着脚丫子跑,蹦老高,爬树摸鱼,常常玩得一身泥去找大师兄。
徐渡每次都在练剑,但看见她来就会马上停下总是笑她小花猫,然后拿帕子给她擦脸。
“玩得好累啊啊啊啊!”
荣姣会撒娇不想走路,大师兄就会蹲下来给她骑马玩。
这种时候荣姣常常是要骑着“马”去二师兄那里转悠转悠的,结果刚到归来峰门口就被一棍子打落在地。
“荣恩祈你几岁了?腿断了还是脑子萎缩了,不能自已走路是吧?”
花若汐今日穿了身天蓝色纱裙,妆容精致,端得一副“大家闺秀”的架子,但一开口本性暴露无遗。
荣姣也泼辣,当场就骂了回去,比之花若汐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你来我往,甚是热闹,倒也给萧条的凌霄山带来几分人气。
徐渡向来是不敢插手的,只能尽量减少存在感,看看草,逗逗招朝,在快要打起来的时候再去拉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