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从一群男丁中,选了三个砌房屋。
他又选了两个妇人负责做饭,每人二十文工钱。说保管大家吃得饱、有力气干活。
小林村里若是有人砌房屋,主人家通常只管一顿饭,且来帮厨的妇人没有工钱。谁家要办酒席,也都是邻里之间相互帮忙做饭。今日你帮我做饭,改日你办酒席或是盖房屋,我便去帮你做饭。
碗盘筷勺、桌椅板凳若是不够,也都是向左邻右舍暂借。酒席结束后,便还回去。
但丹彤承诺包两顿饭,中午是杂粮干饭,晚上是稀饭。帮厨的妇人也有二十文工钱。
被选中做饭的两个妇人倒不好意思起来,觉得占了丹彤的便宜,便说届时从自已家里拿些瓜果蔬菜来。
丹彤客气地笑笑,算是默认。她的存款有一千二百多两银子,区区二十文工钱,犹如九牛一毛。但她也知道财不外露,富不露相的道理,故而并没有推辞。
不少村民夸卫泉仗义、豪爽。那几个选中做工的村民,更是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卫泉温和地道,这一切多亏了丹彤这个贤内助,家中大小事务,皆是丹彤一手操持。因此,大家要谢的话,就谢她。
卫泉的语气诚恳真挚,他是发自内心地感谢丹彤。因着丹彤的到来,家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特别是双胞胎的生活,简直是从地狱到天堂。
丹彤穿越过来已有一个月光景,众人已经习惯了她的改变。但卫泉多次当众维护丹彤的形象,有些人仍新奇地望向卫泉一家四口。
双胞胎对众人的话题不感兴趣,正专注地舔最后一颗冰糖葫芦。
安安突然听到卫泉在夸丹彤,她靠近丹彤,亲昵地依偎在丹彤身边。
啧啧,给丫头片子吃冰糖葫芦呢,这般金贵的东西,就这样糟蹋了。
古代男尊女卑的观念根深蒂固,女子地位极其低下。未出嫁的女孩,只是家里的资产,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就跟家里养的猪一样,换几两碎银,然后用这些银子给家里砌两间土坯房,或是为儿子娶一个媳妇。
女儿终究是泼出去的水,在家时尽可能让她多干活,待长到十五岁及笄,便拿去换银子。谁家的女儿多,谁能换的银子就更多些。养女儿就是这种作用。
左右以后是外人,吃饭的时候就别上桌了,蹲在角落里喝点汤汤水水就好了,更没那必要浪费银钱给她吃好的穿好的。
不只是小林村的村民是这样想的,大户人家的女儿,也同样被视为家族的棋子,而被送去联姻。
毕竟,并非每个世家都拥有雄厚的底蕴,有的只是外表光鲜,有的正在走向衰落。也有的为了家族的长远发展而强强联手。
无论是政治联姻或是经济联姻,都是为了整个家族的繁荣昌盛,受益的是整个家族。而联姻的女子或许跳的是聚宝盆,也或许跳的是火坑。
这和小山村里的农户人家,为了将女儿卖个好价钱,而把她嫁给糟老头子、酒鬼、暴力男,本质上是一样的。这个时代的女子总是处在被压迫的地位。
话题跑偏了。里长为引起众人的注意,咳嗽一声,这才说道:“还有一件事。明日卫泉会领着我儿子和其他两人,去县城买瓦片。有谁打算将茅草屋顶,换成瓦片屋顶的,明日可和卫泉一同去县城挑选。或是付给他们银钱,让他们将瓦片带回来。买得多,瓦片的价格会便宜些。”
朱婶原本想着,再攒些钱,砌三间土坯墙瓦片顶的房屋,然后就可以给她家柱子说亲了。
可方才听说或许会有水灾,便毫不犹豫地说她要买瓦片。她是信任丹彤和卫泉的。卫泉说会有水灾,那便一定有他的道理。
朱婶决定先将三间茅草屋加牢固,换成瓦片屋顶,待水灾过后,再砌新房屋。届时还可以将茅草屋上的瓦片揭下,用到新盖的土坯屋上去。总之不会浪费一片瓦片。且趁着大家一起买,价钱还实惠些。
除了朱婶,另外还有几家也要买瓦片。
里长让需要买瓦片的村民,计算下具体要买多少片,先交一部分银钱,届时多退少补。
而那些不愿意买瓦片,甚至不相信有水灾的人,里长也不再劝说。
见没其他事情,众人也都纷纷散了。
卫泉依照之前与里长的约定,砌六间略小一些的屋子。包括四间居室,一家四口每人一间,一间堂屋,一间灶屋。
丹彤的存款足够在小林村,建造一座气派非凡的二进四合院,建筑材料用时下昂贵的青砖黛瓦,耀眼的白墙。
但她不可能真的在半山腰盖一座精装修的豪华的院子。
一个多月后会有水灾,水灾之后会有不少村民生计困难。届时丹彤华丽壮观的院子,在一群饥饿的村民眼中,是一块诱人的巨大的肥肉。好似在告诉众人:我家有的是银钱和粮食,快来我家抢啊!
丹彤虽略懂些拳脚,能抵挡得了一、两个男丁的侵袭。但若是一群饥饿的男丁闯进来,即使有卫泉辅助,也支撑不住。
她可不想拿一家四口的生命安全,去挑战人性。
当个众人眼中好吃懒做的败家娘们挺好,让大家以为她把银子都花光了,在水灾之后,也就没有人会再打她家的主意了。
里长临走前,将卫泉拉到一旁,叮嘱他当心卫宗等人。他们今日吃了大亏,绝不会就此放过你们。
卫泉客气地道谢,称今日无论是砌房屋的事,还是和卫宗等人发生冲突的事,都有劳里长了。
丹彤则道:“他们尽管来找事,正愁找不到理由扎他们。他们来一个我扎一个,来两个就扎一双。”
里长愣了一下,他知道以丹彤今天的表现,她说得到就做得到。
里长轻轻地摇头,笑着劝道:“妇道人家,还是温婉贤淑些才好。这般行径,有些不成体统。”
丹彤没反驳,里长笑,她也笑。她知道很难改变里长刻在骨子里的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