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其他村民都走远了，朱婶这才让翠花，把满满一篮子洗得干净水润的新鲜地皮菜提过来。
丹彤用秤仔细地称量，足足二十三斤。
她拿出串成一串的一百枚铜板，又另数了十五枚，一起递给朱婶。
朱婶接过那串铜板，另十五枚不肯收，推辞道：“收购的份额有定数，说好的收二十斤，那就按这个数来。”
丹彤道：“这三斤地皮菜又捡又洗的，要费不少工夫。哪能让翠花白干活。多几斤少几斤的不打紧，都一样收。”
朱婶确定多几斤地皮菜，那管家也不会计较，不会给丹彤造成麻烦，这才接过零散的十五枚铜板。
她低头望着手里的铜板，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村里的庄稼汉，去县城做最累的苦力，一日下来也不过挣五十文，且雇主不包食宿。翠花去捡半日的地皮菜，轻轻松松地赚了一百一十五文。
不但女儿翠花有了收入，儿子大柱有地种，自已也在替丹彤一家缝制衣裳挣工钱。这样继续下去，只消半年，家里会有存粮，还有余钱盖新屋，也就可以给大柱说亲了……
这一切，多亏了丹彤和卫泉两口子帮衬。
朱婶感激地望着丹彤，叮嘱她，下回姚氏再带人来找她麻烦时，让双胞胎来喊她帮忙。左右两家相隔不远，她很快就能赶过来。
丹彤也诚恳地向朱婶道谢，感谢她今日特地带人赶来救场。她觉得朱婶这个人重情义，好相处，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朱婶拿着铜板，欢欢喜喜地回家去缝制衣裳。
丹彤又低下头，继续认真地做针线活。
而卫泉提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一把小挖锄，他低着头急匆匆地走在田埂上。
由于只顾着走路，差点儿撞上迎面走来的给姚氏做帮佣的周婆子。
急得周婆子大声嚷嚷：“哎哎哎哎，走路看着点，别撞到我这老婆子！”
卫泉猛地抬起头来，很吃惊的样子，仿佛才看见周婆子一般，他连忙道歉：“对不住了，刚才没看见你。”
周婆子也注意到卫泉提着的篮子，以及篮子里的小挖锄，疑惑地问：“你不会是去挖野菜吧？”
挖野菜这种轻松些的活，通常是妇人和孩子做的。成年男丁做更辛苦的体力活，譬如耕地、锄草、挑水、砍柴等。
卫泉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他快走几步，似乎在刻意回避周婆子的问题。
周婆子望着卫泉逐渐远去的背影，她的好奇心被逐渐勾起，小声嘀咕：“一个大男人提着个篮子，不是去挖野菜，又是去做什么？什么事藏着掖着不能说？好似多说一句，占了他便宜一样……”
周婆子自言自语，突然想起卫泉和丹彤，就是因着在山上挖了根野山参，然后才买了一车的东西，又听说在雇同村的人打土砖，准备盖土砖墙瓦片顶的房屋。
眼看着卫泉的背影越来越远，经过田埂，往山脚下走去。周婆子恍然大悟，卫泉他这是往山上去挖野山参啊！
周婆子迈开双腿，隔着一段距离，悄悄地跟在卫泉后面。
卫泉上坡后，连拐几个弯，突然消失不见。
周婆子跟着卫泉，不知不觉地来到半山腰。山路狭窄，周围是茂密的灌木丛，偶尔有几声虫鸣鸟叫。
周婆子东张西望，却找不到卫泉的踪迹。她怀疑卫泉察觉到被跟踪，故而把她甩掉。心里更加确定卫泉是去挖药材了。
周婆子有些恼怒，喃喃地骂卫泉缺德，害得她白走一趟。她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婆子，紧赶慢赶地走这么一段山路，腰酸腿痛的。
周婆子伸长脖子查看地形，试图抄近路回家。
发现对面同样是一大片绿色的灌木丛，灌木丛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水池，水池里有两条白花花的身体纠缠在一起……
周婆子浑身一个激灵，瞬间觉得腰不酸了，腿也不痛了，连视力都更好了。
她睁圆了眼，看清楚又肥又白的那个是姚氏的亲儿子卫宗，同样很白但瘦小一些的那个，是大壮的媳妇林氏。
以前，大柱常去姚氏家做一些体力活，当年，就是他指证卫泉偷看罗氏洗澡。没想到他在外面干活时，他自已的媳妇和卫宗混在一起。
周婆子“啧啧”称奇：“大白天的，来这山里，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羞死个人。哎哟，我老婆子要长针眼了……”
周婆子藏在灌木丛后面，偷偷地看，看得她老脸微红，这才弯着腰，悄悄地下山去。
傍晚时分，朱婶让翠花去煮杂粮糊糊，叮嘱她煮稠一些，不放野菜。
往日吃多了稀淡的野菜糊糊，今儿终于可以吃一顿不稀的。
翠花清脆地“哎”了一声，高高兴兴地去屋里煮糊糊。
朱婶转过头来，猛然发现周婆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朱婶有些防备：“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周婆子扯出一张笑脸：“在缝衣裳啊。”
朱婶警惕地道：“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别绕圈子。我得赶在天黑前，多缝几针。”
周婆子向前走几步，一把抓住朱婶的手，她的眼睛瞪得溜圆，直视着朱婶。还没开口，一张老脸已然潮红发热。
朱婶想要抽回手，没抽出来。
周婆子抓着她的手好一阵嘀嘀咕咕，声音充满了兴奋……
还有什么比现场观看通奸更劲爆的八卦吗？没有。这么劲爆的八卦，不说出来，憋在心里太难受了。
通奸？大白天的，在山上的水池里打野战？真正伤风败俗，也不怕被人看见。
朱婶一开始十分震惊，一脸的不可思议。听到后面忘记把手抽回来，任凭周婆子抓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很是投机。
周婆子离开朱婶家，仍然意犹未尽。又去了另一个婆子家里闲聊，同样聊得唾沫横飞，一张老脸兴奋得通红。左右家里有儿媳妇做晚饭，聊过瘾了再回家。
小林村的妇人们，喜欢聚集在一起说闲话。有些人没什么恶意，只是嘴巴闲不住，或是纯粹想炫耀自已。有些人则是有目的地搬弄是非。或是讨论别人的隐私，或是因嫉妒而故意抹黑旁人，败坏旁人的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