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慕澄微微眯眼。
抑制什么?被邪气入侵身体后的蔓延趋势?
可据她所知,这邪祟之气一旦大量的入侵了体内,并且根深蒂固,便再没有法子阻止蔓延或将其逼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气息不断流向四肢百骸。
直到它破开筋脉,损毁丹田,彻底沦为一个修为尽失的废人。
即便有能力屡次数次地修复破损的筋脉,却终究赶不上邪祟之气破坏的速度。
所以,自邪祟之气深深侵蚀进身体那刻,沦为废人已是成了定局。
这古籍既然是在萧墨染这,莫不是说明,他可能是需要抑制邪祟之气的那人。
这个想法使得叶慕澄心头一紧,担忧的同时又倍感疑惑。
可若真是如此的话,这百年来的萧墨染却好似没事人一般,该打就打,该杀就杀的,哪像是个废人的样子?
叶慕澄颇为不解地靠在冰凉的墙面上,无意识地将古籍蜷曲成棒状,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打着自已的脑袋。
沉思间,殿外的议论声逐渐消停,萧墨染回到殿内的时候,就见少女心不在焉的待在角落里,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目光扫过她手里的古籍,萧墨染眸光微闪,了然于心。
他走上前,佯为不知地问她:“澄儿在想什么?”
叶慕澄拉回思绪,将手中古籍刚刚翻看的那一页展给他看:“你为何在研究这个?莫不是因为你被邪祟之气入侵身体了?”
萧墨染面不改色扫视了一眼被做了密密麻麻标记的书页,淡声说:
“本尊只是疑惑这邪祟之气有何弱点,就被你当成伤患了?”
叶慕澄狐疑地盯着他看,并没有立刻相信,只是说:“把你的手伸过来。”
若是他真被邪气入侵身体了,那在脉象上一定是无法遮掩的。
见少女这般执着,萧墨染笑得有些无奈,将手伸了过去:“行,让澄儿为本尊诊断一番。”
叶慕澄莹白的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上,仔细感受着他的脉象,试图找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指尖之下,他的脉象却如常人一般平稳有力,莫说损毁丹田,就连筋脉皆是完好无损,这哪有半分邪气入体的样子?
她微微蹙眉,又来回查看了几番,可却依旧没发现任何不对劲。
莫非真是她多心了?
想到另一种可能,她收回手,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莫不是和我先前一样用了什么能混淆脉象的药?”
萧墨染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觉得那种障眼法瞒得过你?”
话虽如此,但叶慕澄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身前的男人,犀利的目光似是要将他看穿。
然而他的面上却始终毫无波澜,连半点破绽都没有,叶慕澄只得收回打量的目光。
她半信半疑地将手里的古籍放回原位,淡声说:“勉强信你。”
萧墨染轻笑一声,随即搂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
“澄儿与其想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不如想想如何补偿本尊?”
叶慕澄眨了眨眼,大脑还未作出反应,口中就下意识用了以往的那套说辞:“给你寻个宝物或者帮你做件事?”
萧墨染微愣,反应过来后简直要被她这段直愣愣的话给气笑了。
看来她即便榆木脑袋开窍了,却还是个不懂情趣的木头。
他动作轻柔地捧起少女的脸,微凉的唇瓣覆盖上她的,嗓音沙哑而磁性:
“本尊才不稀罕那些东西,有你就够了。”
-
转眼已是阳春四月,晨光和煦,清风温柔。
叶司珩在后园找到了叶慕澄。
他习惯了出门前都与她知会一声,说道:“阿姐,我要去人间的林州镇一趟,很快就回来。”
叶慕澄随口问了问:“你要去处理什么事吗?”
他并不打算遮掩,坦荡道:“我一个故友遇到了些事情,需要我去帮忙。”
叶慕澄点点头,勾出一抹浅笑:“去吧,早些回来。”
“好。”
叶司珩走了没多久,汐语便也找来了。
她愁容满面,犹豫道:“主上,您先前带回来审问的人证,突然暴毙而亡了。”
叶慕澄瞳孔微缩,眼里浮现一丝凝重之色:“看守的人怎么说的?”
“他们说那人是在突然间发出惨叫,而后开始捂着脖子口吐白沫。”
“许是他背后的人怕暴露自已,所以才在他体内下了某种蛊毒,只要时辰一到,他便会立刻身亡。”
叶慕澄发觉到不对劲:“先前让人去检查他身体的时候不是说无碍吗?何来的蛊毒?”
“这点就不得而知了。”
汐语垂下眸子,神情看上去有几分愧疚:“主上,是属下办事不力,害得您好不容易抓来的人证就这般死了,还请您责罚。”
叶慕澄深深看她一眼,转而低垂着眸子,并未言语。
本还想着日后若是能解开那怪异的禁言术,便可从他口中问出点有用的消息,却没想到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让叶慕澄更为在意的是,那人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以他的实力,若想一直藏匿在暗处,应该算不上什么难事,可他却总是在泄露出了一些踪迹后,又如同风卷残云般将其拦腰截断。
这就像是在故意戏耍她,仿佛她是一只被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老鼠。
若真是如此,那她倒还能沉得住气,只不过,他最好祈祷自已别玩过头了。
否则即便她将流吟血脉发挥到极致,也一定会拉着他一同坠入那无间地狱。
她叶慕澄在刀尖舔血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不惧生死了。
叶慕澄轻叹一口气,朝汐语摆了摆手:
“用不着责罚,本主听闻派去皇城的暗卫至今未能寻到线索,你再去加些人手,看看能否有收获,若还是不行的话,就让他们回来吧。”
“是。”汐语应道。
-
林州镇。
朝阳和煦,沿河边的绿柳随风舞动。
叶司珩一踏入此地,就发觉到一股浓烈的妖魔之气充斥在大街小巷间。
明明是烈日当空的午时,迎面拂过的微风却带着阴森森的寒意,街道上更是人烟罕见,无一不透着诡异的安静。
叶司珩目光犀利地扫过眼前的一切,同时顺着古镇的青石板路来到一间僻静的茶舍。
他跨入门槛,扫过屋内摆放的几张桌椅,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角落内的一名青衣少年身上。
那英气飒爽的少年对上叶司珩的视线,顿时喜笑颜开地朝后者挥了挥手:“叶兄,这边。”
叶司珩走上前,身姿慵懒地坐在竹椅上,旋即翘起二郎腿,撑着脑袋懒懒道:
“你我多年未曾联系,却突然委托人将信件寄到我手上,是有何事?”
江谨之长叹一声,垂头丧气地说:“我知道叶兄你身为流吟二少主不想掺合外界的事情,但事态危急,我也是迫于无奈,还望你能看在曾经的情分上出手相助。”
“我若是无意帮你,便不会来这一遭了。”
叶司珩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淡漠的眉眼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所以有话就直说,用不着弯弯绕绕的。”
他默默心想,毕竟他还想速战速决,然后赶回北冥去帮阿姐处理事务。
听见叶司珩愿意出手相助,江谨之自然是欣喜万分,赶忙将近来的状况都尽数告知于他。
“前不久,林州镇附近出现了一只修为深厚的蛇妖,他贪慕女色,最喜水灵灵的少女,每当他兴致大好之时,便会去到寻常百姓家中抢夺女子。”
“之后他会将抢来的姑娘带去附近的竹林深处,至于他的目的,据我推测来看,其一是为了那所谓的交合之欢。”
“其二约莫是为了吸取少女的阴气以此来提升自已的修为,毕竟据镇上人的描述来看,他出现的时机基本都是阴气极重的子时。”
叶司珩闻言微蹙眉头:“见寻常百姓无力反抗,便用这等下三滥的方式修炼,还真是令人作呕。”
他淡淡看了一眼江谨之,询问道:“只不过,我若记得不错,你应该是在青云宗拜师修炼吧,怎么不去让你的师尊处理此事,反倒还找上了我。”
江谨之一阵痛心:“师尊本来是带着师兄师姐去诛杀那蛇妖的,只是那蛇妖的实力非同小可……”
“再加上竹林处并非只有他一只妖孽藏身,以至于师尊他们非但没有成功,反倒还搭上了好几位同门的性命,就连师尊如今都身受重伤,在屋内调养。”
“宗主呢?”叶司珩问道。
江谨之说:“宗主有事暂时外出,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也正因此,我才只好找叶兄你帮忙,否则照这样下去,林州镇中不知还会有多少姑娘落入他的魔爪。”
这么看来,江谨之来求助他倒也没错。
毕竟叶司珩清楚他们青云宗在修真界并非排得上名讳的显赫仙门,对付寻常小妖倒还可以,若是换作实力强悍的大妖,可就略微棘手了。
叶司珩拂过龙纹精细的剑鞘,深沉的黑眸鲜少蔓上一丝杀意:“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