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看着自称“摆布”的少年,心中或许隐约能感受到对方承受的凄苦身世,否则他也不会流落到行乞的境地。
“倘若,令你想起了伤感之事,非我本愿,见谅!”少女微微低头,以世家贵族的身份,和平民交谈,这是她能够做出的最大的回礼。
“不,是我多管闲事,让你流落城外……早知道你有这么好的身手,我也不用多此一举,去提醒你的侍卫。”少年自责地说道。
少女轻笑一声,不解地问:“我可是世家贵族,会些花拳绣腿,不是天经地义?”她的双眼清澈透亮,宛如一滩清澈的泉水,尽管戴着斗笠和面纱,但依然透露出她的清秀容颜。
“我是乡下来的,什么都不懂……”少年挠着头自嘲地说道。
“看出来了,不懂行礼,不懂说话,不懂礼节,甚至不懂惜命!”少女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
“惜命?你说冲撞你马车的事?”少年疑惑地问道。
“是你刚才羞辱我之事?”少女眉头微蹙,“听晌!”
“羞辱你?听晌?什么意思?”少年一脸茫然。
“就是双手拍击发出的声音!”少女坚定地回答。
“什么?在这个世界,鼓掌难道是羞辱人的吗?”少年一脸不可思议,心里泛起了疑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在这个世界,鼓掌是一种侮辱的行为吗?
当少年那双充满惊愕的眼睛与少女的目光相遇时,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一般。少女看着他那困惑的表情,便知道他对这个世界的规矩确实一无所知。
她轻启朱唇,温柔地解释道:“听晌是对戏子表演的最低褒奖,因为观众没有实际的钱财投入他们的钵盆,只能通过拍掌来模拟投币的声音,以此表达赏识,但如果你对世家大族做出听响的举动,基本就是在嘲弄他们。”
听到这番话,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自责。他意识到自已刚才的行为可能有些失礼,这些来自过去世界的习惯,在这里显然是不适用的。他低头,双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一个书生礼,语气诚恳:“多谢你的提醒,我有失礼节。”
少女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叹息道:“对贵族行书生礼,虽不至于不敬,但你既非官吏,也非我的师长。按照礼节,初次见面,你应该向我行一个躬身大礼。”她的语气虽然严肃,但眼中却闪烁着调皮的光芒。
话音刚落,她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清泉叮咚作响。她一边笑,一边摆手说:“别当真,我刚才的话听起来像是老嬷嬷教训小孩子似的。”
这一幕,如同一阵春风吹过,带走了所有的尴尬和僵硬。少年也被感染,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看着少女那因笑容而弯成月牙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仿佛压抑许久的心情,因这份善意而明朗了许多。
少年重新挺直了身体,模仿着记忆中的礼仪,向她行了一个庄重的礼。
少女轻轻甩动袖子,整理了一下衣裙,然后以一种优雅的姿态回礼。她的手指如同细长的玉笋,从颈侧缓缓滑落,最终停在了腹侧,随之她的膝盖微弯,肩膀轻耸,眉眼低垂,展现了一种高贵而独特的礼仪之美。
这是少年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贵族女孩的行礼,他被眼前的这份从容和高贵深深吸引。少女自我介绍道:“在下,西南郡百里家族嫡女,百里歌,已及笄,冠族名,全名,百里鹿歌。”
“鹿歌……真是好听的名字……”少年不禁发出赞叹。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和赞赏,这让百里鹿歌展现了一抹少见的微笑。她从未有过与同龄人如此平等而自然的交流,这种新奇的体验让她的话语变得更加流畅和自然。
“大家族都有自已的取名规矩,南方的家族寻的是文属,乐、诗、御、数,我这一代正好是乐,‘幸甚至哉,歌以咏志’,便取乐中的‘歌’为名。”她解释道,声音仿佛是山林间清晨的鸟鸣,清脆而悦耳。
“大家族,是指五大家族吗?”少年的问题充满了真诚和好奇。
鹿歌微微一怔,她突然意识到,如果对方不了解这些基本的行礼规矩,只能说明他可能生活在遥远的乡村。但如果连五大家族都不知道,那么这位少年的来历,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你!怎会连这些都不知道?”鹿歌的眼神里满是警惕,仿佛眼前的少年是个异类。
少年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对等级和礼数的严苛,几乎到了刻板的地步。任何出格的行为都会引起原住民的警觉。他心中暗想,这个世界除了龙国,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国家的存在吗?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缠,沉默持续了许久。最终,名为鹿歌的少女开口问道:“在龙国,即便是最不识字的乡村汉子,也会有村中族老教授国史与家族的知识。你究竟来自何方?”
少年的面容透露出真诚,但他始终不敢泄露自已的秘密。
这里的规矩繁多,他害怕一旦自已的穿越者身份暴露,搞不好会被视为妖魔鬼怪,那下场绝非儿戏。
“我……我来自很偏僻的地方,全家全族只剩下我一人,所以,从未有人教导过我这些知识……”少年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求。
鹿歌的眼神凝重,突然她的手掌中凝聚起气流,空气仿佛凝固成霜。她轻易地形成了一个冰锥,少年还未反应过来,鹿歌已经将冰锥捏碎,冷冽的雪水随即拍打在他的脸上。
寒意刺骨,他的脸瞬间被冰水浸透,原本沾满尘土的面庞也被冲刷得干干净净。鹿歌注视着少年那张酷似女孩般细腻的面容,不禁有些吃惊。
“看你的样貌,也不像是心怀叵测之人……”鹿歌的声音透露出一丝松动的警惕。
然而,她哪里知道,正是这张看似无害且美丽动人的脸庞,使得少年在过去十年中,以其绝色的外貌欺骗了无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