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规划的日子总是简单且无趣,但你不知道自已被规划了,还以为自已不用付出太多就能得到想要的,那你是不是就觉得这样的日子总是很快乐!
少年就是知道自已被规划了,所以他不快乐。但是如果他按照自已的人生轨迹行走,将来还是会步入大叔一样的深渊。所以他更不快乐了,一边是对自已人生充满不确定性而担心,一边是对以后如死水般的日子无能为力。他们说傻子才是快乐的,懂得多了就会怀疑一切,然后对无能为力的当下愧疚,甚至绝望到抑郁。
少年不知道自已能不能坚持,如大叔所说,要么努力改变,要么顺天由命。也许努力改变很痛苦,但绝对比顺天由命过得幸福。如果懵懵懂懂那就罢了,可是对未来的一切都看得那么清晰,少年不允许自已未来会那么痛苦。
少年此刻无比的羡慕弟弟,他什么都不懂,有人慢慢的去改变他。而自已看到太多,懂了太多所以就会在自相矛盾中无比痛苦。少年脑子里的另一个灵魂都怀疑自已是怎么到这里的,这里到底是曾经真实的世界还是平行世界?自已到底有没有必要这么紧张!这样去逼迫年幼的自已到底对不对!
感受着另一个灵魂的痛苦,少年便不再纠结,既然不能接受未来平凡的自已,那么就从现在开始改变。大叔的记忆里,未来的自已错过了很多次改变自已改变家人的机会,那么就从现在开始把握机会吧。
下一个机会便是搬迁到“造福工程”,两块地总共四千,父亲肯定是拿得出的,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说服他把两块地都买下,然后按照自已的设想去造房子。
工程是明年农历二月开标的,父亲接到通知深思熟虑之后才去报名,所以工程的上报审批今年下半年就已经开始了。少年感到时间紧迫,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操作,脑袋里的大叔也没有好的建议,只好奚落了一遍未来的自已,拉着脸睡觉。
少年不开心,但是还得哄弟弟开心,还得在父母面前装作啥事没有的样子。所以一大早少年醒来便把弟弟拉起来顺着村子右边出口跑到公路上,往外婆家方向跑。弟弟撒泼打滚惯了,拉他起床的时候还哭闹,父母还劝少年不要折腾。少年一通天花乱坠的说法,没文化的父母被唬住了。
少年说:“弟弟饭量不好,需要一直锻炼才能吃多一些,以后才会长高一些。不然以后都这么小小的,上学到社会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最直接要命的是:“如果弟弟长不高了,以后娶不到老婆怎么办!”传宗接代的棍棒成了回旋镖,射到父母脑瓜上,嗡嗡嗡的响。父母不知道自已孩子为什么这几天变得能说会道了,但是这变化也不算坏,干脆眼不见为净,各自干活去了。
但是对弟弟又不能这么说:“我说如果啊,你能坚持锻炼长得高大一些,像你数学老师那样帅气,是不是就有很多女生喜欢!”
“哼!都是一群小屁孩子,有什么可稀罕。”男孩子不管多聪明,说到同龄女孩子,他们马上会变得嘴犟且高傲,那不屑一顾又期待的样子,像极了求偶的雄孔雀。
少年喊着拍子,带着弟弟慢慢的跑。跑到外婆村里,买了两个肉包又往回跑,有着肉包的诱惑,弟弟明显跑得快了些。到家一顿洗漱,盛了两碗粥,一人一个包子就着稀粥呼噜噜吃完洗碗。
背上箱子,带上保温桶和两个菜,母亲特意多装了些肉炒笋,弟弟就爱吃这个。
一路向着村部走去,少年挑着话题,憧憬着以后上学了,有零花钱买东西。弟弟被哥哥画的饼直接盖住,说着班上谁谁零花钱多少多少,喜欢请大家吃糖。我现在也有钱了,也请大家吃糖。
少年摸摸弟弟的头:“请吃糖怎么行,等你有钱了,要请大家吃冰棒雪糕!”
从小到大最多两毛零花钱的弟弟有点懵:“一颗糖几分钱,一个冰棒雪糕三毛钱,我是不是亏了?”
零花钱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的哥哥打气:“等你有一百块钱了,几毛钱是不是就不多了?”
弟弟算着一百块钱要用多久才能赚到,算着算着,对目前的赚钱速度有点不满了。
“循序渐进懂不懂!等我赚了几百块,我就带你做更大的生意,不卖冰棍咧!”
未来充满了希望,现实却比较残忍。一百五十根冰棍已经把少年肩膀压得一半身子都麻了。好在弟弟今天帮忙背着书包,小小的身子看着都心疼。所以少年在路上尽量找阴凉处多休息几次,到村里后尽量定点推销。
这样一天下来,终是赚了不少,看着手里的钱,都不觉得累了。
到家时太阳还离山脊有些距离,少年督促着弟弟一起做了些拉伸运动,烧水洗澡把饭菜放锅里热一热。
父亲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信封,是学校的录取通知单。这时候国家虽然一直强调“九年义务教育”,但很多人还是享受不到九年教育的资源,就少年所在的小县城来说。……
少年老家叫霞浦县,隶属福建省宁德市辖县,地处福建省东北部,曾是闽东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由于地处沿海,呈半岛型区域,全县一个直属镇、六个镇、六个乡。九十年代时,下属的每个乡级都有一个初中,镇级才有初高混合中学。
少年老家所在乡是山区贫困乡,下辖一个直属村部和六个大队村部,十个小学,却只有两个初中一个职高。
少年所在的村部两个小学,毕业学生有一百三十人,少年所要就读的初中需要承担四个大队的小学应届毕业生,但每个年段只有三个班。所以后来的小学升学考还叫“毕业考”,如果你考得太差就需要高价就读或者干脆不收。
当然有一部分是成绩优异被县城和乡里的初中录取了,但这种升学率是非常畸形的。特别是初中毕业之后,大部分孩子没有机会就读高中,除了本县的“技术学校”,“职业中专”,“广播电视大学附属中专”,就只能花高价到外地去上学。
令少年担心的还是自已本身,按照大叔的记忆,将要就读的学校先不说教育资源,就拿卫生条件来说都是很差的,基本上住宿的一半学生身体都会出现各种疹,常见的是疥疮,奇痒无比越抓越痒,而且还会传染。很多寄宿学生因为家庭贫困,寄宿时期长期营养不良,抵抗力很差,一个宿舍几十个人只要一个有了疥疮,其它的基本跑不掉被感染的命运。
父母倒是还比较开心,因为对姐姐不能上初中的愧疚,他们还是希望两孩子能一直读下去。三百八的学费加上一百左右的住宿费,倒是能接受。一家人说着上学的事情,少年只能强忍着记忆里的不适,吃完饭就到前院里一边散步,一边想着怎么样才能避免记忆里的那种情况发生。
院子里蚊子实在是烦人,干脆回到屋里点上蚊香,拿出本子写写画画,一点一点的记录下来。好在开学还有二十几天,时间上还来得及,自已多锻炼加强身体抵抗力,还得多准备一些草药,吃的和熏的都要有。大叔记忆中村部有个很厉害的中草药大爷,有机会去拜访一下取取经,因为他家几个孙子孙女也是寄宿生,都没有发生疥疮和疹的情况。大爷的大孙子和自已是同学,刚好有借口去请教。
把捣蛋的弟弟扒拉一边去,拿着一本大姨家表哥送的翻烂的故事书打发了,少年重新抄录了一遍计划书,然后放进不知道传了几代的古书箱里。听母亲说,爷爷的太爷爷曾经就背着这个书箱到福州府考院试,考了两次都没有考上,当了一辈子的秀才。
晚上九点,拉着弟弟刷牙洗脸洗脚,强制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