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离戎昶母亲午前醒来用了饭食后,才得见济泽和相柳。
“昶儿,他们是?”她轻咳一声,用手巾捂了嘴问。
离戎昶以往都是一早出门,很晚才会回府,今日特意留了下来,就是要看看神九门到底有什么能耐。
不止如此,府中还多了许多守卫,相柳不屑一顾,在心里发笑:我若要走,你离戎族的守卫全部一起,也拦不住我们!
泽儿传过心声:是,九头妖确实厉害,天龙神君更胜一筹。现在纵然十万轩辕大军,你想消失无踪,他们也抓不到你!
相柳嘴角噙着笑意,乖乖站好在她身后。
离戎昶为母亲介绍:“这两位是北极神九门的医者,九夫人与她徒弟九寒子。他们有办法医治母亲,还请母亲放心,很快就能好起来!”
泽儿声音柔软,朝老夫人行礼:“夫人此病不难医,只是积病太久而已。”
说罢,泽儿手中幻出半瓶万年玉髓递给离戎昶:“夫人夜里咳喘不停,元气消耗过大。服下它,今夜便可睡个好觉。”
他看了看瓶中之物,无色无味,又挑不出毛病,只得问道:“这是?”
“万年玉髓。”
离戎昶没想到,他们居然有这样的好物,心中对神九门更是好奇。他慢慢喂给母亲,老妇人喝下后,瞬间觉得心肺舒畅,胸痛消失,喉间不再咽痒。她一时大喜:“昶儿,母亲好了!好了!心中舒服许多,不再想咳嗽了!”
离戎昶这些年来从未见过母亲如此,这万年玉髓才刚刚喝下,居然有此神效?他除了心生疑惑,也为母亲感到高兴。
泽儿看她过于开心,便好意提醒:“老夫人,此病还未真正好全。接下来还请配合我们,每日喝下两碗汤药,吃下两匙膏剂。”
“好,神医说吃什么就吃什么!只要我夜里能睡个好觉,便比什么都好。”老夫人原来无精打采的脸,此时像开了的花朵,容光焕发。
“那夫人先歇息,半个时辰后,子书会送了汤药过来,晚些再服下膏剂便可。”泽儿又吩咐。
离戎昶送了泽儿出门,恭恭敬敬道:“神医果然厉害,我母亲已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在下特意为神医师徒在府中安排了厢房,供二位休息。”
泽儿欠身行礼:“多谢族长。”
她并不多言,转到药房去陪子书和相柳,一个在煎药,另一个在熬制膏剂。
“子书可去过华山一带了吗?”泽儿问。
子书脸上羞愧:“上面派我下来,原以为此病不难,很快就能治好。可是当年百姓忙着重建家园,根本无暇顾及自已身体。于是此病最猛烈的时候,便死了许多人。子书能力有限,便把情况传与师父,共同商定救治方子,可惜染病的人越来越多,好不容易治好一个,又反复无常。”
“离戎昶就能看着自已族人,这样死去吗?”泽儿生气。
“白于山下的镇子,原来有两种人,一种是他族中的百姓,一种是人族。人族大多全家灭绝,比较精壮熬下来的,生了孩子也天生带病。而他离戎族人,寿数漫长,大多是老一辈或者小孩患病,但因为长久未愈,又不断传给其他族人,原本不多的,历经百年之后,也数不清了。”子书轻叹,“他看我治好了一些族人,便带着她母亲,押着我来了这里,已有近十年了……”
子书心中痛楚难掩,把熬好的汤药提了出去,独留相柳和济泽在药房。
泽儿和相柳看着他无力的背影,心中也难受。
“我一定要医好他们,这样子书,也不会难过了……”
相柳摸摸她的头顶,附和道:“泽儿一定可以!”
相柳以灵力护着火势,小火慢熬,那药香渐渐飘了出来:“泽儿配的此膏不仅可以减轻胸痛,恢复患者元气,还有止咳化痰之效,再加上你的精血,肺腑任何病毒,都可根治防御。”
“相柳,你真是个难得一遇的天才!”泽儿忍不住夸赞他,“这一锅熬下来,可以吃三个月,所以请夫君再坚持一个时辰,便算干了三个月的活。”
“你老实说,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把他母亲医好?”相柳大手扶着泽儿的后脑。
泽儿微微一笑:“你不妨猜猜?”
相柳放开泽儿,想了想:“当年接你去辰荣军中,我也问过你,多久能治好他们?当时你在雕背上问我希望多久?我说一年,可最后你只用了三个月就把他们治好了。这老夫人是单独医治,难度降低。子书用了两年就可以医治好当地的病患,泽儿只会更快,半年?”
泽儿摇摇头:“老夫人算是我在这里医治的第一个病人,用药与子书大部分都不相同,效果如何,吃完这十日汤药,方见分晓。只要她夜晚能睡好,元气便会慢慢恢复,病情控制有效,心情舒畅,就会很快痊愈,到底多久,我如今还不能估计,边治边调整方子吧!”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到处寻你的事。相柳,涂山璟当日和小夭,从辰荣营地高高兴兴离开,难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按他的性子,既然都隐忍了这么多年,为何又突然对你起了杀心?他难道不是能少一事便少一事的人吗?”泽儿握住相柳的手,“难道小夭......”
她说不下去,只希望自已的猜测是错的。
相柳摩挲着泽儿的手背,感受她心里的忧虑:“他夫妻有什么心结不知,外人都只是表象,若他们都不审视自已的内心,突破自已的执念,无论是谁,都会成会他夫妻二人之间的阻碍。泽儿,也许我是他们问题的引子,但绝不是问题的根源!”
“我们只管做好自已的事,不与他们再见。”相柳隔着面纱轻轻吻在她唇上,“再胡思乱想,晚上我不饶你!”
泽儿微微红了脸,轻声应道:“虽然知道你今非昔比,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放心,他们识破不了我的真容!”
子书给老夫人喂了药,相柳这边快要收膏时,泽儿滴了三滴精血入内,第一日服用下来,当夜离戎昶母亲便睡了个安稳觉。
这么多年过去,她终于解脱。老夫人喜极而泣,拉着泽儿的手道:“多谢神医,多谢神医!昶儿,一定要好好招待神医,不可怠慢,否则家法伺候。”
一时府里上下喜气洋洋,添红挂彩。老夫人也愿意下榻出去走走,晒晒日光。
这样十日过去,汤药喝完,泽儿又重新给老夫人看诊,如今她面色渐渐红润,精神恢复,手脚也开始灵便。
离戎昶心中佩服,开始相信神九门确实有过人之处。
这些年他虽在苍玄手下办事,但家中难处,上面从未过问,他也不好到亲姐面前抱怨,怕给她心里添堵,反而不妙。
于是只能自已处理,以前涂山璟在,还可以有求于他,如今对方归隐,离戎昶更不好开口打扰;至于赤水一族,丰隆死而复生,对方也不愿意透露真相,摆明了不把他当成心腹好友;族中之事,他若一直处理不当,只会让人更看不起。他最要面子,如今这神九门的神医能助他一臂之力,何乐而不为?
今日他主动找泽儿:“当日神医说,还可帮忙把离戎老镇的百姓一并治好,不知此话可还算数?”
“这个自然。”泽儿点点头,“只是届时需要族长亲自安排人员配合在下。白于山下百姓,据我所知将近千人,若一个一个治疗并不现实,也无法根治。族长既要立信立威,在下乐意促成。医者仁心,只希望看他们脱离苦海。”
离戎昶抬手行礼:“不知需要怎么样配合神医?”
泽儿道:“离戎老镇,百年前经历洪水淹没,山上有大半黄土覆盖,尘土经由大风吹到山下,百姓吸入肺腑,长年累月更是雪上加霜。族长不妨安排族中人手,将来可以做几件事。”
“请说。”
“一,从河道上游另开凿一条,用作百姓饮水。山上和山下的黄土,冲入原本河道,顺水而下。如此让山上树木重新生长,山下百姓不再受黄土侵害。”
“这......怕有些难!”离戎昶尴尬,“白于山势延绵,要重新开凿河道,族中并无能人。”
泽儿微微一笑:“族长不用担心,我义父擅长此项,族长只要调派人手供他驱使即可。”
“不知神医义父如今在何处?”
泽儿笑笑:“族长莫急,到时便知。”
“第二条,让镇上医师做好病患统计,分年纪大小,分轻症重症,分门别类,方便行事。”
“此事容易!”
“第三条,想来数量庞大,我要分批诊治,届时要族中医师,把相同的患者集中一处,统一救治,做好准备。在集中救治之处,同时安放十口药锅,药材大致与我上次给族长的差不多,可提前储备,有加减的,到时再另外补充。”
“是!”
“如此,族长是同意了?”泽儿再次确认。
离戎昶行礼:“神医每一条都在为离戎百姓着想,在下若不同意,便也不配做这个族长!”
“另外......”泽儿欲言又止。
“神医请说。”
泽儿轻叹一声:“实话说与族长,当日我们一家经过白于山,看到百姓惨状,心有不忍,问了当地百姓,知道镇里百年情况,便立即飞身轵邑城寻找族长。第一日在府门前,便为族长算过一卦......”
离戎昶那日就听侍卫说起,他不过当他们是坑蒙拐骗,便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神医又再提及,莫非真有什么事?
“神医莫要再犹豫,有话直说。”他迫不及待。
“百年前的洪水虽说凶猛,由不周山磅礴而来,可为何独独白于山一带的百姓深受其害?不知族长可有想过?”泽儿长叹一声。
离戎昶摇摇头,这个他倒从未想过。
“有因必有果,上天在借此惩罚离戎一族。”泽儿看他一眼,摇摇头,“可在下看镇上百姓淳朴,明明不像作恶之人。族长不妨查查,族中可做了什么失德之事?若查到还是早日阻止,在下能救这次,却不一定能救下次......特别是新生的孩子,实在可怜......长此以往,哪怕族长谋得再多的权力财富,也只怕难有人继承。”
离戎昶心里一惊,沉思片刻后抬手道:“多谢神医指点。”
“再过十日,若老夫人持续大好,今日在下所说的三件事,族长便可考虑开始安排人操办。”
“听神医的。”
自从来了离戎别院后,泽儿日日不是在研究方子,就是观察老夫人的恢复情况,好不容易有些空闲,泽儿又与子书交流这些年的病情,还把白于山的安排告诉子书,又见缝插针地教相柳把脉,望闻问切,还不忘叮嘱他把新的医书记牢了,另外又指挥相柳把消息传回白于山,让家中做好开凿河道的准备。
相柳见她专心医病,夜间又心疼泽儿,便憋了十日未与她温存。
今日看她开开心心把与离戎昶相谈的事和盘托出,小脸说得激动红润,娇媚可爱,相柳便再忍不住了。
在泽儿屋里设了禁制后,便赖着要与她恩爱。
“防风公子一到轵邑城,本性就开始暴露了?”泽儿点点他的双唇。
他一口咬住她的玉指,含在嘴里,直烫得泽儿面红耳赤。
“泽儿不知道防风邶,是大荒里最会怜香惜玉的吗?”他把头埋进她的胸口,闷声怨道,“泽儿捡到了宝贝,还不当回事!”
泽儿不禁伸手捶他后背,气鼓鼓:“这说出去,谁会相信是大名鼎鼎的九命军师?”
他抬起头来:“别人肯定不信,但两个都是我。面对泽儿实在无法冷静,都有十日了,泽儿难道不想我吗?”
相柳又耍赖皮,像个没吃到糖果的孩子!
明明日日就在眼前,可相柳就是很想这个女子:“泽儿,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她被他撩拨得说不清楚。
相柳轻轻抚慰着泽儿,又在她耳边诱惑:“想要吗?”
相柳无非是想要她的肯定,他心里就会有安全感,泽儿给他想要的答案:“泽儿,只要......相柳!”
他的吻铺天盖地地席卷身下的女子,在她猝不及防间,猛地与她合二为一,她只能是他的!
像饥渴的猛兽,饿了很久,见到猎物后,立即扑了上去,把对方撕扯,吃了肉,又啃了骨头,连皮毛都没有剩下!
终于吃饱喝足,欣慰地呼出一口气......
事后,泽儿羞涩地问道:“妖族都是这样的吗?”
相柳把她搂在怀里,笑着解释:“妖族只对自已的伴侣这样!泽儿,我能忍十日已经是极限!”
泽儿骂道:“那你未成亲前呢?是怎么忍过来的?还是你去哪里偷吃过?”
相柳哭笑不得:“别生气,这不一样!野兽没吃过肉之前,哪里知道肉的香味?吃过肉后,就再戒不掉肉的好!泽儿,你的好,我已戒不掉!”
“可你之前明明吃过肉......”泽儿脱口而出时已经后悔。
相柳心中一滞,抬起泽儿小脸,语气十分认真:“泽儿,有些事我不否认,但也绝不是你想的那样,相柳当时是在救人......人在昏迷之中,我只有着急......”
“可泽儿不一样,我们是夫妻,每次都在清醒之时,带着欲念追寻情事的欢愉,相柳想要泽儿,只与情欲有关!”他小心问道,“泽儿,是在介意之前的事吗?”
泽儿低下头说道:“相柳,无论你是不是在救人,这都是你的过去......我若是介意,又怎会与你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我说过,我的心很小,也容不得眼里有沙子,只遵从自已的心!”
“妖族对情事大多直接,但因为有了你的记忆,才更肯定相柳的为人。泽儿虽在玉山上对你动了心思,但若没有更深的了解,泽儿也绝不会,轻易和相柳许下相守的承诺……我知道自已要什么!”
泽儿抬起头来,往他怀里靠了靠:“我虽有你的记忆,但并不代表泽儿知道相柳当时的想法。谢谢你告诉我。”
相柳搂紧了泽儿,在她发顶一吻:“夫妻之路还很漫长,所有的激情都会被时间渐渐消磨。凡间很多夫妻,一开始都是恩恩爱爱,可后来彼此渐行渐远,很大的原因不是不爱了,而是其中有太多误会,也忘记了当时许下的诺言,心中少了责任。”
“我们比人族寿命更长,在未来的日子里,可能会经历不同的考验。考验并没有好与不好,只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有些人面对它,会从中汲取力量不断成长,大步向前;有些人则相反,刚开始还会抵抗,但时间长后就会放弃,重新缩回自已的保护壳里,再也出不来。如果夫妻是两种不同的人,势必与对方渐渐错过……”
“纵然对方拉彼此一把也不行吗?”泽儿睁着大眼看他。
相柳点点她的鼻尖,轻轻一笑:“需要人拉一把的,说明内心不够强大,强大的哪怕晚一点,也不需要对方拉一把。真正的成长需要靠自已,只有切身体会过,才会刻骨铭心。当然,夫妻可以等一等彼此,但等得太久,也会失去信心,终究还是分道扬镳。”
他在泽儿唇上一吻,笑道:“所以,一开始的选择很重要。与其期望一个人会慢慢变好,不如选择一个本来就很好的人。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可是,哪会人人这么幸运?”泽儿问。
“所以才会有聚散离合,爱恨情仇!泽儿,想这么多做什么?”他握住她的的手,郑重说道,“你只要记住,我们已是夫妻,往后千万年的日子里,你我二人都要携手一起走下去,哪怕遇到再大的考验,也不用怕,保持你的本心,相柳必定与你并肩同行,决不食言!”
她心中欢喜,一把搂住相柳的脖子,笑着送上自已的香吻:“往后我忙了,你也不必忍十日,两日就可以,若把你憋坏了,我还要花时间救治,岂不更糟?”
相柳被她逗笑:“两日?是隔两日?还是隔一日,泽儿要说清楚了才行!否则往后耍赖,我到哪里讨说法?”
“那你想怎样?”她翻身而上,一双柔软贴在他胸口。
相柳含住她的红唇,大手抚上她雪白的肌肤,轻轻说道:“最多隔一日!”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