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寅时初便放过了泽儿,二人睡了两个时辰便起身。
泽儿换回一身纯白纱衣,半张面纱,只露出一双清澈的大眼,青丝如瀑在脑后系一根红绝丝带,一只双头凤簪插在丝带之上,绝世脱俗,不食人间烟火!
而相柳则另幻了一副青秀弟子的模样,身着一袭月白麻衣,发顶系一条月白头巾,白白净净,眼角却透出一抹清高。
他手拿旗子,恭恭敬敬往泽儿身前一站,微微行礼,唤道:“弟子九寒子,见过师父......”
泽儿忍不住一笑:“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九寒子,由阿家阿母精血所生,不是九寒子是什么?只是此九寒子,看起来没有那九寒子‘圆滑’而已......”
他大手把泽儿往前一带,她跌进相柳的怀里。
“你——”她娇嗔一声。
相柳抬起她的小脸,隔着面纱轻轻吻上泽儿的唇,然后警告道:“再敢打趣一句,今日便让泽儿出不了此门!”
泽儿抿起双唇,再不敢惹他,只眼角含羞地假装威胁相柳:“此弟子如此欺负为师,待我回去要好好考你的学问!”
“请师父放马过来,弟子敬候!”相柳轻哼,歪头扬眉。
泽儿拿他无法,便只好先办正事。
二人出了客栈,没走几丈就到了离戎别院,大门口左右各站了两个侍卫。
师徒俩站在一丈之外,相柳大声喊道:“神医圣手,九门一绝,专治疑难,心肺旧疾!”
他连喊了几遍,那些侍卫对视一眼,朝二人问道:“你们真有那么神吗?从哪里来的?”
相柳仰头大声应道:“我们是北极天柜山……神九门,与我师父游历大荒,济世天下。我们看你家门头邪气太重,屋顶愁云不散,家师便算了一算,你们家主近几年诸事不顺,因此特来消灾解难!”
那些侍卫相视一笑,指着相柳说道:“这么厉害?牛都要吹上天去了,你们如何证明?”
相柳嘴角微微上扬,暗中施了个法术,对着说话的小哥开始显露本事:“阁下近日赌场不顺,情场失意,昨夜又到隔壁做了些鸡鸣狗盗之事,不慎摔了一跤,现下左小腿已渐渐充血,肿了起来,在下说得对与不对?”
那人额上微微冒汗,咽了咽口水,大声否认:“你乱说,我与你素不相识,你编故事呢?”
另一个侍卫见他反应激动,一把撩起他左边的裤腿,果然如相柳所说。其他几个看见,也吃了一惊。
相柳提了灵力,远远地拂过他的左腿,那侍从只觉神清气爽,不过片刻他腿上的肿痛便渐渐消了下去,恢复如初。
他摸摸自已完好的左腿,从愤怒转为惊喜,几人也觉相柳有些本事,何况他身边的师父,出尘不染,看着更像仙女下凡。
四人抬手行礼,领头的说道:“二位果然有些本事,请稍等,待我去禀报家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只见那侍卫出来说道:“我家主请二位进府相谈!”
相柳和泽儿顺利进入离戎别院,穿过花园和水榭,便到了前厅,离戎昶已坐在主位之上,身后两个婢女和两个家仆侍候。
他的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济泽,像狼一般的狠厉,与昨夜在他母亲面前完全不同。
泽儿淡淡地看着此人,不言不语。
相柳不喜他的眼神,有些不想搭理:“家师远道而来,若贵府有灾解灾,有病治病。无灾无病,我们离去!”
“徒儿......”泽儿出声,不紧不慢,“不得无礼!毕竟这位家主母亲久病不治,他心中牵挂,哪怕有失礼数,我们也多体谅体谅!”
离戎昶回过神来,笑道:“大荒之中,从未听过北极天柜山神九门,这里只要稍稍打听,也能知道我府中有个多病的母亲,不知二位到底有什么目的?”
相柳手中幻出鬼方族长的令牌,说道:“不知北极天柜山也情有可原,毕竟太远,不在大荒。可鬼方氏总听过吧?”
离戎昶看一眼令牌,并不在意:“你们与鬼方什么关系?”
“我师父和她夫君,与鬼方族长有结拜之义。鬼方有回魂草,而我们神九门秘术,更是一绝!”相柳手中帆旗微扬,“你母亲的病别人治不了,我师父却可以!”
离戎昶嗤笑:“哪怕你们真与鬼方有关系,可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神九门第一次踏足大荒,以医术营生,只求往后在此凭本事安身立命。”泽儿灵机一动,声音清冷,缓缓道来,“听说离戎族长不止母亲旧病不治,而且离戎老镇的百姓,也受疾病折磨多年......在下只想族长,往后多关照神九门一二。我们不仅可以帮族长救治母亲,也可以帮忙救治当地族人和普通百姓,让您再显族长之信,立族长之威,不知这场交易如何?”
相柳在心间默默赞许泽儿,不仅反应快速,还说得合情合理,让对方倒找不到破绽。
离戎昶沉思片刻后,站起身来走到济泽面前,盯着她的双眼:“不知神医怎么称呼?”
济儿并不躲避他的视线:“可唤我九夫人,夫君九天龙,这位是徒弟九寒子!”
离戎昶点点头:“好,只要九夫人能治好我的母亲,在下便同意你的交易,往后神九门在大荒行医,离戎族自会照顾。”
“那便请族长带我们去见你的母亲!”
离戎昶亲自带了二人去厢房,房间的隔壁便是子书的卧房和药房,四名侍卫一直交互看守。
因着还早,老妇人还在半梦半醒之间。
子书见离戎昶带了两个人来,上前行礼道:“族长,老妇人才刚刚入睡没多久,昨夜咳得厉害。”
“这位是我新请的神医九夫人,从今日开始,由九夫人全权负责我母亲的病症。”离戎昶说道。
子书心里一喜,便试探道:“那在下……是不是可以回白于山去?”
泽儿看子书想走,立即挽留:“神九门从来都是乐于传经送宝,既然子书医师往后要回离戎老镇,不如先留下来,与我一同探讨交流,治好老夫人后,我们再一起回白于山?”
子书万万没想到,对方会邀请自已留下一起看诊,他对老夫人的病症虽无能为力,但有此等学习良机,他心中自然求之不得。
子书行礼道:“如此甚好!”
泽儿也不问子书往日诊疗的情况,当着几人的面,站在老夫人的榻前,微微看了几眼,又根据昨日看到的,心里有了初步的判断。她手中提了灵力轻轻拂过老妇人的身子,片刻后说道:“夫人肺阴亏损,虚火内盛,胸痛、气短、盗汗,夜间咳得厉害,白日症状减轻。食欲不振,肺腑含毒,此毒不消,病证不除!”
子书叹道:“白于山病患太多,曾有治好的,后来又再复发。”
泽儿点点头,看向离戎昶:“我开个方子,请族长叫人去拿药。”
“吃多久?”离戎昶问道。
“先吃十剂,一剂水煎分两次服用。另外再帮我备些药材,在下要另做些膏剂,一起给老夫人服用。”
泽儿手中变幻出两张药单交给离戎昶:“膏剂需连服三个月,毕竟你母亲缠绵病榻已久。”
离戎昶这些年看子书的方子也看了不少,来来回回都是那几样,这次泽儿的方子大多不相同,加了不少难见的草药和海中之物。
他也不懂,只拿了方子出去办事。
泽儿、相柳和子书三人出了屋子转到药房,泽儿设个禁制,趁机向子书出示天宫身份令牌:“子书,我是天女济泽,天帝特派我下凡医治百姓!”
子书大惊,连忙下跪,却被济泽扶起:“不必行礼。这位是我夫君,天龙神君。我们在白于山没找到你,不承想在此遇见!”
相柳显露真容,对子书微微点头。
子书对着两人行了一礼,轻叹:“子书无能,这百年治好的并不多,迟迟无法回宫,还被他们抓了起来押到此处。”
泽儿安慰:“我们在白于山看过,此事不能怪你,情况复杂,待我治好他母亲,我再与离戎昶谈条件,改变白于山的情况。”
“刚见天女开的方子,与我的大不相同。”子书疑惑,“不知是何原理?”
“此病迟迟不见好,我想大约有几个原因,一是反复传染,二是白于山的环境不利于康复,三是此毒难解。不过放心,如今我已有办法,只要他答应了我们的条件,那里的百姓都会慢慢康复。接下来只要我们齐心协力,相信很快就可以,让他们走出困境。”
“好!”子书只觉得心中有了力量和信心,不再是孤身一人!
相柳传了消息回离戎老镇给九凤九婴,说明情况,让他们只管耐心等待,这里有进展便会通知他们。
因此九凤又开始做些小婴儿的衣物,毛球整日无事便到河里与两只趴蝮玩耍捉水妖。洪江想着这些百姓,基本是因为当年洪水才身患此病,心中有愧,便到处帮人干活,镇上的人都只当他是新来的老好人,与洪江交好,其乐融融!
九凤九婴还在院子里养了些牲畜,种了些新鲜瓜果蔬菜,也算是打发时间的乐子。
泽儿拿到离戎昶提回来的两大箱子的药材,一箱交给子书,嘱咐他煎好,待老夫人醒来用了饭再喝,一箱亲自处理。
相柳跟在她身边,细细地听泽儿为他讲解各种药材,什么属性和功效,怎么配伍,这些药材熬出来的膏剂又有什么作用......
他从来脑子就好使,泽儿说什么,相柳立马就能记下。
相柳主动接过药材:“泽儿只管说,我来做,无须你动手。”
她微微一笑点头:“好,我也省了事。这些药材清洗一遍,上药浓煎,最后以白蜜收膏即可。老夫人往后一日服两次,每次一茶匙,连服三个月。”
子书边煎药边问:“只要这两样便可以了吗?”
泽儿摇摇头:“还需一味药引子,加在这膏剂里解毒才行。”
“是什么?”
泽儿与相柳对视一眼,嘴角上扬:“我的三滴精血!”
子书大惊,轻声劝说:“怎么可以用您的血?”
泽儿眼神坚定:“我这点血算什么?若能去了他们肺腑里的毒,从此根治,这便是我这一趟,最大的用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