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圆心踏着深雪,一步步挨近萧营时,已是定更天了。
他正想立刻进去报信呢,忽见城门方向、悄悄摸过来一支人马,正幽灵一样迅速而安静的在大营外展开!
小和尚知道,
长老的预言,这是要成真了:胡赵的军队,的确是要偷袭萧营。
但深深的恐惧,使他最终选择了止步,匆匆裹起蓑衣、悄无声息的卧进了雪地里。
十里,
五里,
三里……
当赵军临近营门的一刹那,为首的石勒王子突然将长矛一举!——军卒们立刻呐喊着,像洪水一样向萧营冲去……
刹那间,
厮杀声盖过了寒风的呼啸,将猝不及防的守营兵一触即溃。正在巡营的萧闵堂弟萧洪、副将张温,只好仓惶接战,反被自已人冲了个七零八落。
夜黑风高之下,萧洪摸不清敌军有多少人马,急令张温:“速去保护主将!”
正督军奋战的张温,此刻却杀红了眼,厉声喊道:“小将军自去,这里由我来抵挡!”
一边抡刀乱砍!
萧洪咬了咬牙,只好一拍马转向中军大帐。
这时的将军萧闵,已然闻声走出了帐外。望见飞马而来的弟弟,急忙按剑询问:“怎么回事?”
萧洪远远喊道:“大哥快上马,赵军偷袭!”
萧闵急令亲军:“备马!”
“嗻!”
亲军侍卫们赶紧牵来他的汗血马、抬过双刃矛,伺候主帅飞身而上。
这时谋士薛骞、大将陈琪等人,也陆续赶了来。
他当即传令:“陈琪速带人向李淮、苏天隆求援,萧永、高怀佑保护夫人,其他人随我来!”
然后猛一拍马,疾如旋风的向营门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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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永是萧闵的另一个堂弟,高怀佑则是夫人带来的亲信,接令后立刻赶往后帐。
夫人慕容子鸢,刚好派贴身的秘卫统领林婉儿出来探听情况,一见高怀佑忙问:“出什么事了?”
高怀佑心急火燎的说:“是敌军劫营!”
“天刚刚定更,哪有这时候劫营的呢,不会弄错了吧?”
“胡人多炸,也许就是趁我们大雪不备呢!”
“那快去禀告夫人!”
说着话,两个人进入帐中。
萧永则借机先回到自已大帐,收拾好细软和美女,准备撤离。
而慕容子鸢这会儿,也已听到了两人对话,一见面就问:“将军呢?”
怀佑说:“将军迎敌去了,特命三将军和小人来保护小姐!”
夫人的脸上变颜变色:“这么大的动静,赵国哪来那么多人马呢?”
林婉儿答道:“估计是燕君慕容圭也掺和进来了,不然仅凭残赵,怎敢冒然出城呢!”
慕容一皱蛾眉:“为什么是估计,你们秘卫是做什么用的?这么大的军情,居然都毫无察觉吗?”
林婉儿插手请罪说:“事先是有一些消息,但是不够准确。这几天只留意城中的赵国残部了,竟将燕国给忽略,更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
慕容子鸢惶急无奈地叹口气说:“燕军全是轻骑奔袭,自然是快了。——嗳,现在说这话还有何用呢!”
高怀佑急忙说:“为防不测,小人去取两件士卒号甲,请您和婉儿、赵青换上,随时准备撤离!”
慕容面色苍白的迟疑说:“居然要到这一步了吗?”
高怀佑答道:“有备无患啊,大小姐!”
旁边的贴身侍女赵青,这时忽然不安道:“可是夫人已经……”
她说着,凝眸望了望夫人,欲言又止。
高怀佑一怔,“夫人怎么啦?”
慕容子鸢脸一红,“我没事的,就按你说的去准备吧!”
“是!”
高怀佑满腹狐疑的出帐而去。
林婉儿也要下去收拾,却被子鸢叫住说:“婉儿你等等!……我怎么觉得,今天有点心神不宁的呢?”
婉儿插手说道:“夫人莫慌,将军他神勇无敌,料无大碍的!”
子鸢沉吟了下说:“我昨夜,得了一个怪梦:梦见一只巨大的紫色凤鸟,跌落云头变成了一堆木头,醒来后便感觉心惊肉跳的!”
赵青这时脱口而出:“哎呀夫人,凤是鸟,鸢也是鸟,‘紫凤’、‘子鸢’……呃,夫人您可千万当心呵!”
“休要乱说!”
林婉儿急忙喝止。
一面又匆匆对子鸢一插手:“夫人,麒麟、凤鸟都是天降祥瑞,这必是吉兆无疑。但为安全起见,请夫人还是穿上重铠吧,然后由属下和天佑护送您出营暂避!”
子鸢迟疑着点下头,不易察觉的轻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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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闵仓促领兵迎敌,挺双刃矛一口气杀死了十多个番将,才勉强稳住了局面。
赵军畏于他的力大而勇猛,不得不暂停了进攻的势头。
石勒闻报,纵马赶到了前面。
但即便是他,也对萧闵的勇猛忌惮三分,就悄悄取出弓箭、瞄准萧闵“嗙”的射了过去——
“嗤——”
利箭带着尖啸,直奔他的面门!
正在杀敌的萧闵,听到风声、机敏的一侧身,“啪”的抓住了来箭,并随手回甩过去——
“啊!”
一名赵将应声落马。
石勒大怒,立刻传令:“给我乱箭齐发,射死他!”
此令一出,擅长骑射的胡人立刻抛刀引弓、瞬间射箭如雨!
萧闵一边拨打着箭矢,一边指挥部下回射过去。可就在这时,大营后忽然传来海啸般的冲杀声!
将军一惊!
这时一名报事官飞马来报:“将军:燕人从营后偷袭,已抢占了中帐!”
萧闵怒发冲冠:“杀不尽的番奴!——萧洪,你速带人迎击燕狗,待我杀尽赵胡、再去那边接应!”
“是!”
小将军立刻兜马要走,副将张温浑身是血的从敌阵杀了回来,厉声喊道:“将军:赵国这次是以倾城之兵,前来拼命了,末将杀进去五里还望不见头!而离我们最近的李淮,至今却毫无动静,不如先撤吧,等天亮再作道理。”
萧闵恨的猛一咬牙!
谋士薛骞也劝道:“张温言之有理!将军何不趁赵军倾巢而出,佯装败退,直接去与苏将军会合、然后直取赵城呢?”
萧闵省悟。
立刻传令:“舍弃一切辎重,即刻往侧翼冲锋,向苏营靠拢!”
随着这声令下,张温一马当先的带人殿后。萧洪则与众将,保着主帅向北且战且走!
一边走,萧洪一边问堂兄:“永弟未经过战阵,我们走了,大嫂怎么办?”
萧洪这会儿已经杀红了眼,冷冷说道:“我的五万大军尚且命悬一线,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话音刚落,突然一排强劲的冷箭、再次迎面袭来,而且目标直指萧闵!
——很明显,
这是赵人调来了神箭手,在试图狙杀他呢!
幸亏萧闵机警。
听到尖厉的风声后,立刻俯身贴上了马背:大部分箭矢于是落空,只有一支射翻了旁边的亲军,一支则“嗤”的划过战马的脖子!
战马受伤,疼得爆叫一声、调头就逃……
薛骞惊恐的喊了声:“保护将军!”
正在指挥冲锋的萧洪一惊,一边焦灼的回望大哥败退的方向,一边命令部将安正胥、与谋士薛骞:“这里交给你们了!”
然后抛开敌手,疯狂率队追了下去。
石勒在远处看的明白,心里一阵狂喜,传令几名神箭手:“快,——绕小路追上萧闵,死活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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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马严重受惊,萧闵几次勒缰绳都控制不住,只好任凭它脱离战场、将喧嚣的厮杀声渐渐远去!
突然,
侧翼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又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在那边呢,快追!”
“为什么不射死他!”
“屁话,他可是中原的蛟龙啊,抓住活的不更值钱!”
……
萧闵心里一紧。
他清楚的知道,这是神箭手追过来了。有心回马击贼吧,可自已的马却已不受控制!
“唉!”
他又急又恨。
猛一回身,将手里的双刃矛向追兵掷去——
“嗖——”
“啊!”
追在最前面那人,立刻应声落马!
后面的人一看,立刻就打消了活捉他的念头。迅速弯弓搭箭,齐齐向萧闵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