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知道钟以墨出门去找施语奇了,在他出门的时候,顾川微微抬手,想挽留他却没有什么理由,最后还是紧紧的握成了拳,望着钟以墨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知道,钟以墨很快就会恢复记忆,大梦一场终有苏醒的一天,而悬在空中的铡刀也最终要落下了。
顾川竟荒谬的觉得释然,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
自已犯下的错就需要面对,逃避是最没用的方法。
顾川的眼神空洞而深邃,仿佛在凝视着远方的某个点,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眼中没有聚焦。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线条硬朗,但却透露出一种孤独和冷漠的气息。
周围弥漫着一种孤寂的氛围,仿佛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在这个喧嚣的世界中独自前行。
顾川只是舍不得,这段时间每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赐,可是舍不得也没有办法,顾川知道鸟儿注定是要翱翔蓝天,他有属于他的鲜亮夺目的生活,不可被自已折断羽翼困在这里消磨。
他其实愿意放手,今生欠钟以墨的太多太多,还不清抵不够。如果有来生,能与你再相见片刻,顾川会倾尽所有。
而现在顾川会尊重他的意见看法,离开或者留下。
钟以墨跟施语奇描述了那个骇人的画面,他越是想看的更多看的清楚头就越痛,仿佛自已从记忆深处就很抵触这段记忆。
施语奇听完沉默了良久,他大概能猜到钟以墨说的是什么事情,这样的画面只会是那件事,那是他坠崖的时候。
“那天是我最记忆深刻的一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发生了什么,但是以墨…你真的做好准备知道过去的真相吗?可能远比你想象的要残酷可怖。”施语奇还是有些顾忌他的病情。
“嗯,早晚是要知道的。”
是啊,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他有面对过去的勇气。
“那是我第一次去那个山崖,那地方高的好像要与天相接,天也像捅破了一样,暴雨倾盆而下。
我去的时候,只听见身边乌泱泱的人说什么掉下去了…我赶紧环顾四周想找到你,我…我没看见你。
顿时不安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我觉得耳边嗡鸣不止,心里不停的想着不会是你的,不会的。
然后我赶紧抓了几个人问是什么掉下去了。他们…他们说是你掉下去了。”施语奇现在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也是止不住的心惊。
钟以墨听到这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他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喘气也变得困难起来,缓了一会,他示意施语奇接着说,自已没问题。
“很多很多的人在我身边走过,我不相信,明明你昨天还跟我发消息说想出去散散心,怎么可能呢?
他们说你坠崖是因为…因为楚全和顾川。
是顾川选了楚全,放弃了你。
后来顾川跟我说,他是想拖延一些时间,本来两个人他都要救的。
我很生气…他怎么能…怎么能放弃你。
我还是不信,你怎么可能会死呢?你还那么年轻。
可是你确实是坠崖了,搜救队找了很久。
尸骨无存。
四个冰冷的字残忍的宣判了你的死亡,这是他们给我们的结论。”
钟以墨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处骨头与骨头相连接的地方,都仿佛被无数细密的钢针深深刺入一般,好像是身体想让他再经历一次坠崖的痛不欲生,泛起一阵接着一阵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疼痛。
那痛感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骨髓,让他难以忍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滚落下来,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衫。
然而,身体上的疼痛却远远比不上心中的痛楚。
那种心痛,就像是有人用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无情地在他的心口上反复切割、搅动,让他痛不欲生。
他抬手捂着心口,然后一点点收紧,将手下胸口处的布料紧紧抓住。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出。
起初,他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已正在哭泣,但当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已早已泪流满面,满脸都是湿漉漉的泪痕。
明明没有记忆,可却还是会因为他流泪。
施语奇给他递了几张卫生纸,钟以墨现在的状态显然不适合再听他说更多的过去。
他需要时间去接受今天自已跟他说的话,这对他来说是很大的打击。
“谢谢你,我知道了。”钟以墨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