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方时绪心急如焚地推开厨房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那是他第一次充分察觉到许初一和许安康的相似处,不止容貌上体现在忽冷忽热,介于凛冽和温厚的微表情。本质上,当不考虑是非对错时,他们的心或许执拗地如出一辙,过去的盛丰,如今的繁花。
方时绪想自已是早就意识到过许安康的不对劲的,然而许安康是比霍日白还要嘴严的人,如果不是自愿坦白,你很难让他松口,彻底敞开心扉:就像初中时直接漠视邹婷婷的的穷追猛打;就像他对许初一的态度从不因旁人而有所动摇;就像你不知道他的消失到底是因为有重要的比赛还是给瞒天过海的私事找的借口……而从谈恋爱这件事上来讲,霍日白谈的多说的少,占据至高的视觉点;叶从欢谈的少说的多,能被拿来活跃气氛;卓立岸谈的多说的多,早已对爱情的玩笑免疫;方时绪与段天因为同时喜欢上过同一个人,始终不尴不尬着;而许安康呢,除了已知的焉惠然,关于繁花的存在,方时绪猜测没准许初一才是第一个知道的。用一句话概括,许安康和焉惠然的般配令所有人都忽略了爱情的本质除却少量的顺风顺水外,更多时间是在逆流而上或者在一池死水中原地打转。方时绪已经记不清许安康与焉惠然的分手原因,原因是自已记性太差还是许安康压根没提过,他也已经混淆。
方时绪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分开两人,这是他记忆以来,许初一如此跟许安康较真。他最后只得把自已小心翼翼的手从她的手腕上收回,转而费了很大的力气掰开许安康紧揪她衣袖的右手。
许安康白了方时绪一眼,只字未吐。而许初一呢?她很浅地看了方时绪一眼,不起波澜。
方时绪停在许初一的房门口,从客厅传来方念时和向勤、许成功之间轻快的交谈声,他右转走到了许安康的卧室。
方时绪并未敲门,许安康正盯着书桌上的琴谱走神,听见门口的动静显然被吓了一跳。
许安康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怎么,你要来审问我的事还是要为了她来和稀泥?”
“你房间真敞亮。”方时绪说。
“是吗?”许安康冷笑。
“比许初一房间敞亮得多,空调也是好的。”
许安康生气地转过头,方时绪曾是自已一个人的朋友,他故意刺激他:“方时绪,说真的,我真不知道你跟她在一起图什么,样貌、金钱、脑子、才华还是和你心灵相通,她一样没有。你用你干涸的脑子想想,同样的身份,盛丰的待遇和你的待遇,你觉得有意思吗?”许安康长篇大论着,丝毫不给方时绪插嘴的机会:“凭我跟你的关系,宴席上那么多人,她选你一夜情很难不说是别有用心;凭我跟她的关系,你去喜欢她就是犯贱……”
方时绪实在忍无可忍,喝道:“我是犯贱,以为凭你和她的关系,好歹能帮我说几句好话。整整半个月了,你以为她今天叫我来吃饭是要跟我和好?许安康,既然我样样都比她好,她怎么就不能图我点什么呢?”
许安康激动劲没缓过来,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急忙划清界限;“我怎么知道,她又不是为了我跟你分的手。”
方时绪变得很较真,他问:“安康,你说我们有真正了解过她吗?”
“我跟她水火不容,我不需要了解她。”
“那我跟你呢?我以为我们亲密无间,安康,我现在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许安康不答话,只留给他后脑勺,盯着那本琴谱想要盯出一个得体的答复。
方时绪的语气变得很轻很缓:“安康,我站在门外听见了本不该被我听见的内容,是我的过错。但你或许该听她的一次了,我不怎么了解她,但我笃定她这么做什么都不图。因为她在你心中从很早就一文不值了。”
“呵,你有什么能被她可图的呢?并肩、安慰、理解还是情感?”方时绪这话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在讲给谁听。
“方时绪,你现在是不是看不起我?”许安康落寞地问。
“安康,你是她讨厌的弟弟,但从不是我讨厌的朋友。”
等方时绪从许安康房间出来准备照计划去敲许初一的房门时,她早已万事大吉一般在厨房炒青菜,手脚利索,脸色平常,似乎方才的争吵不过与锅中一阵又一阵猛烈的油烟一般,早已随着抽烟管道不知去向。
……
方念时的在场,令饭桌久违地其乐融融。
吃完饭,向勤和许成功找邻居聊天去了。
方念时撺掇方时绪:“哥,我和安康哥探讨一点音乐上的事情,你帮忙洗完碗咱们再走。”
方时绪笨手笨脚地端着一堆碗筷跟进了厨房。
许初一全神贯注地盯着洗碗池:“你找许安康说什么了?”
“没什么。”
“是吗?”
“我知道的比你还少。”方时绪自证清白,有条不紊地卖力洗碗。
“少是多少?”许初一仍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对了,你家人那边,我们的事你还是早点说清楚。”
正巧许安康端着两个盘子进来,他嘀咕道:“说什么说,也没见你自已说清楚,光知道喊人家说。”
方时绪只能想到死皮赖脸,装傻充愣这一招:“我跟你的事,寡淡无味,能有什么好说的?”
许安康还继续火上浇油:“确实,和平分手这种事能有什么好说的。”
方时绪反倒打一耙:“许安康,麻烦注意你的用词,吵架,只是闹了点矛盾而已。”
许安康说:“请问,吵架,和好一周不到,再吵架,现在仍在吵架,这和分手有区别吗?”
“当然,就像吵架和断绝姐弟关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方时绪指着许初一强调:“而且你姐可以替我作证,我是不是从来没答应过分手二字。”
许安康无语,许初一骂出了他的心声:“方时绪,你真的有病。”
他无赖地说:“我一直就这样啊。”
许初一被他没皮没脸的咬文嚼字并且狗皮膏药的得寸进尺气得不轻:“什么事都要征得你的同意,那我不要活了!”
1V1V1的场面,还好方念时及时过来传话:“哥,妈妈的电话,她有话非要亲自再跟你叮嘱一遍。”
方时绪见念时调侃的眼神,猜的八九不离十,向容知道他人在许家,还能叮嘱什么呢。他漫不经心地说:“我洗碗手上全是油,你让你嫂子接,一样的。”
“哦。”念时立即心领神会,就说这两人今天怎么怪别扭的,在饭桌上也是互不搭理,不,应该说她哥单方面快成望妻石了:“妈,我哥腾不出手,正好你直接跟初一姐说吧。”
许安康感觉自已被耍了,看着许初一站在门口拿着手机皮笑肉不笑地轻声答应,既难以置信又出奇愤怒:“方时绪,你们到底和好没?”
“许安康,你别给我捣乱,我妈指定是要她今晚去我家住。”方时绪在家都鲜少洗碗,动作极其不熟练,洗碗池边早已是水花四溅。
许安康极其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恶毒地说:“你怎么知道你爸妈不是为了在自已的领地好棒打鸳鸯。”
“你也知道我们两是一对苦命鸳鸯?”冲干净的碗筷被方时绪弄得发出不小的碰撞声:“我还猜她今晚如果不跟我走,指定要去找你的那位繁花。”
“滚。”许安康骂道。
方念时一走,许初一挂在脸上的笑立马收回去,深恶痛绝看着这两个人。她看那洗碗池边一堆堆的水迹更是火大,指使他离开:“你不会洗就别洗,地上都是水。”
方时绪被她的脾气吓到,站在原地傻子般高举双手,洗碗水顺着手腕流进衣袖,温温热:“哦。”他不断朝正后方退着,直到背靠在身后的墙上,他才意识到自已可笑的行为,迟来地嘴硬道:“我轻易不洗碗的,你就不能对我有耐心点。”
许安康宁可自戳双目,着实受不了如此弱智的方时绪,他模棱两可地试探:“许初一,你别跟我说你今晚要出去?”
“你要真还有点良心,要么就把繁花接回家来照料,要么就搬到她那边去照顾她。”转眼间,厨房已被她收拾干净,灶台干净得一尘不染。她神色凝重,语气里带着几分威胁:“不然,许安康,我说到做到。”
许安康也气势相当地警告回去:“我都说了,你别乱插手我的事。”
“所以,你也知道这是你的事?”许初一说完瞥了方时绪一眼:“走不走?”
许初一的潇洒离去还是头一回这么硬气,许安康涌上一股无法名状的挫败。
方时绪察觉他的不对劲,离开前却也只语重心长劝他:“安康,我都说了你别惹她,我现在都不敢轻易惹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