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那个人均消费80的烤鱼店,四个人吃了1200。
方念时早已事先说明归简十一买单。
霍日白和许初一卯足了劲地吃,简十一一口没动。
方念时夸赞道:“你们看,简十一也不是全无优点,他就很大方的,你们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闭嘴!”简十一应声骂道。
霍日白快撑到要翻白眼,他的确想给简十一一个下马威,但弄巧成拙:“整个平城是找不到一间比这好的馆子了吗?”
许初一也要呕出来,她想起什么好赖话都被念时一个人说了。
趁着简十一去结账的空档,方念时振振有词地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支持我,我不和他结婚,他妈妈凭什么帮我?”
“yue。”霍日白开始反胃,他捏着嗓子念叨:“你哥知道,你们两个就去地狱结冥婚吧!”
“那你们两个呢?”方念时不以为然。
简十一正结完账一脸想死地走过来。
“走,回去了。”许初一朝霍日白说。
……
许初一一走了之,有一半的原因是知道劝不住,另一半的原因实在是太累了。她不知不觉在霍日白的车里睡过去。睁眼时,方时绪竟站在她面前。
“啊!”她吓得翻身,掉到地上时脑袋正好压在他脚背上。
霍日白竟直接把她送到了方时绪的公寓。
方时绪不扶她,而是先退到门后:“许初一,我头痛,跨年那晚开始。”
他总有些与当下时机八竿子打不着的话讲,偏偏不愿意为之前的事道一声歉。
许初一知道是他房间后,人已经淡定下来,她整理好衣服,熟练地准备离开。
“让开。”
“我没吃晚饭。”他说。
许初一抱着胸,厌烦的样子。
“你和霍日白吃饭去了?”他问。
“日白回答过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再问我一遍?”
许初一一猜即中,但方时绪没有羞愧,而是浮现出与争吵那日同样愤怒的表情,但很快克制了下去。
“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送你去上班。”
方时绪闪出去,许初一想开门,门把被他从外牢牢把住。她想起明天要上班,不再与他没完没了地争执,而是心安理得地把门反锁后躺回了床上。
凌晨,方时绪把她从床上敲醒,他扒着门框,说:“许初一,家里没盐了。”
“啊!”她真想宰了他,却还是入魔般把他领回厨房,灶台上摆了一碗素面,她眯着眼拿起一个装了酱色液体的玻璃瓶往碗里狂倒:“生抽不是一样的吗?”
“生抽或许是可以,但你或许倒的是陈醋。”方时绪被醋味冲地脑门一激灵。
面汤已经成了棕色。
“那正好,你不是就爱吃醋吗!”许初一大骂,她嘴上趁着迷糊的脑袋骂得第一次很难听,可手上还是忙活着给他重下了一碗:“冰箱里,前阵子帮你囤了速食的拉面,不知道大半夜搞这样麻烦干什么?”
“你也在,我做的双人份,吃速食没那么健康。”
“凌晨两点加餐这件事能健康到哪去?”
“你不吃?”
“跟霍日白吃过了。”
“谈工作?”方时绪试探地问。
许初一想起霍日白白天说的那句话:时绪如果问,你一定要说我们两个是工作的事。
“方时绪,我现在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脱口而出:“我是你的男朋友。”
“没谈工作,是吃烤鱼,吃了两个钟头。”许初一对他的自以为是只能不断地深呼吸。
“许初一。”
“别再叫我,很烦。”
“你又倒的醋。”
……
方时绪到了下班时间雷打不动地等在卓信办公楼下。
“先送你回去。”之后他还得回律所继续开会。
许初一更加不爽,以前与他好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殷勤过。她跟着坐到了车里,但目的是想让他打消这些死缠烂打的念头:“你工作里见多了狗血的事,现在也想用些狗血的办法来解决问题?这些打一巴掌给一蜜枣的样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拿来骗鬼!”
“你要不想做饭,等我晚点回来再一起去外面吃。”他自说自话,把车往公寓的方向驶去,昨晚那碗酸得反胃的面条现在都在他意识里翻滚。
“等你,我凭什么等你!”
……
许初一等他一走便立即离开回自已租的房子。只是半道接到了方念时的电话,叫她一起吃晚饭。
“你真不来?简十一也在,你就这样放心让我和她独处?昨天你和日白哥走后,他居然连送都不送我一程,我回宿舍时都门禁了,还好……”
“哪儿?”
许初一花了一个小时才找到方念时提到的那家川菜馆,也是一家苍蝇馆子。她到时,桌上的菜已经上齐了,霍日白也在,他黑色的羽绒服在手肘那破了一个大口。
简十一更甚,皮衣的袖子在肩线那脱落了一半,还好里面是件黑色的高领毛衣。
“初一姐,你来了!”方念时用过度的活泼掩饰尴尬。
“你应该叫警察而不是叫我。”许初一说。
简十一的身手与霍日白本能制衡,只是方念时在一边的喋喋不休让他功力减半,他说:“方念时,你等着收我的律师信吧,人身骚扰,恐吓、绑架。”他从口袋掏出一卷账单:“上次修车的钱,昨天吃蛙的钱,赶紧都给我结了!”
方念时满腔热血地质问他:“简十一,你真是井底之蛙。难道你就心甘情愿收一辈子租,当一辈子混子?”
“不好吗?我乐意地不得了。”简十一趾高气昂地说完后,还转头看了霍日白和许初一眼:“怎么,难道还要像这二位一样?每个月拿着四位数的工资。”
许初一被内涵地无力反驳,霍日白却纠正道:“不好意思,我五位数。”
一群神经病,许初一问:“所以,到底什么事?”
“先吃饭。”方念时笑呵呵地说。
倒真有事,方念时对着简十一把独角戏从头唱到尾,一是盘点跟她结婚的好处,二是论述商业城的项目交给德方做的好处。他们两个成了捧哏的,每次开口只有点点头,说句嗯的机会。
简十一仍是一筷子没动,但结账的任务还是落在了他身上。
“初一姐,日白哥,今天你们俩可以先走了。”方念时有条不紊地安排:“简十一,你送我回学校吧。”
简十一不想送,霍日白工作本就忙,拜托道:“你少做些无谓的挣扎,我们都能尽快解脱。”
许初一坐上霍日白的车不敢像上次那样轻而易举地睡过去,她报上出租房的地址。
“真分手了?”
“真。”
霍日白本想再帮方时绪一把,但想起昨天他对自已那千刀万剐的眼神,想想还是算了。
躲着什么来什么。
方时绪已经在出租房的楼下等候多时,迎面与下车的他们两个碰个正着。
雪已经没过人的脚踝,借着灯光三个人得以看清楚各自的表情。
“霍日白,所以今天又有工作要谈?”方时绪的瞳孔在昏暗的夜里发出无法令人直视的光芒,他不想为这事吃醋,只是想不通她怎么就能与霍日白无话不谈,但对自已总是不愿多说。
霍日白真想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时绪,你别误会,真是为了工作。”他识相地在其狠狠的目光里先行告辞。
方时绪嘴硬道:“你要真想气我,就不该找日白。应该找盛丰,甚至是随便拉个人逢场作戏都比这有效果。”
“你愿意相信什么是你的事,但我跟你毫无关系,为什么要特意去做你口中这些你在自作多情的事?”
寒风刮得人意识发凉,他极其痛苦地说:“我看过了盛丰的朋友圈,从11年到现在。”
“我真弄不懂,你总是拿过去说事。”
“所以,许初一,你告诉我什么才算过去,何时才算过去?”
许初一不明白他这样义愤填膺是为了什么,她想远离他,但并没有看他痛苦的癖好:“你父母,你妹妹,律所、德方,每一件事都比你拉着我站在雪地里浪费时间要重要。”
在爱情里,做什么都不算浪费时间。他总算想通,她跟霍日白实在可疑,但肯定无关爱情:“许初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方时绪。”她想聪明如他,需要的其实从来不是自已的告知,而是他自已的意愿:“有空我会去你那,把你之前从我房间拿走的东西拿回来。”
“许初一,那你也把我拿回去。”他这下一副孤苦伶仃的样子。
许初一最看不得他这样,显得自已犯了滔天大罪,她按捺住出口讽刺的冲动,多说一句都是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却不知道,不说也是给他借题发挥的空间。
他的情话总是带刺,揪掉玫瑰的花瓣,只留下花枝那一截。
“夏天到冬天,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最不爱你,而你话最多。后来我爱你了,你反而对我太正经。”
“我妒恨,你跟我无话可谈,无事可做。”
“有时候我感觉你爱我,有时候我感觉你不爱我,有时候我感觉你恨我。”
“你从小就应该知道,碰上我,要么回乡下要么断手,就没好事发生过。恋爱结婚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但你和我凑一起总不会更差。”
这个漫长且刺骨的夜晚时机不佳,把情话变成了让人受冻的连篇废话。
许初一打了个喷嚏,告诉他:“我27了,明天还要早起挤地铁,加班赶项目。我17岁也是这样,学习和人生都糟作一团,生活从来就是一堆麻烦事在等着我。只有一点改变了,就是我现在知道,什么能当饭吃,什么能当觉睡。”
“许初一。”方时绪心灰意冷,属于他的17岁一帆风顺,他的人生被无穷的爱意灌输滋养,他嘴里发出的声音只留下她的名字。她不是无法忍受了,她是不愿意了。他想起许安康说的:她说好不要就能不要。
可他觉得结局这样未免太潦草,同样无法想象放手,方时绪说:“许初一,过几天我来找你,我们去吃火锅、滑雪还是看电影,什么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