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初一原本以为方时绪说到做到,可承诺的第二天,许安康就打电话让她回家吃饭。她起先没察觉到不对劲,第三天霍日白过来找她吃晚饭,第四天又是许安康。两个同等疲惫的男人如此往复地电话通知她向勤做好了菜,或者是订好了包间。轮到第三轮,许初一摆明了问许安康:“他叫你这样监视我的?”
许安康没隐瞒,他叨叨:“你往后站点。”说着光明正大地拿着手机对着她拍了两张照片:“请您笑一下,谢谢。”
“许安康,你有病吧!你到底要干什么?”
“人家担心你还在生气,又担心你忘了他。”他举起手机,皱起左边眉毛:“我说,你凭什么拉黑他?你连盛丰都没拉黑吧?”
“你通知霍日白,别再叫我吃晚饭了,不然我连你们两个走狗都一起拉黑。”
“愿意当他走狗的多了去了,从欢、立岸、静彤,随便哪个缠你两三天都能凑满一个月。”
许初一叉腰,她看多了许安康这副嘴脸,当下也顺不过气来:“许安康,我发誓,他再有下一次,分手的事我绝对立马发朋友圈,把不管是不是他走狗的人都通知到位。”
“分手?”向勤正准备叫吃饭,这两年她听不得这个词,她朝许初一就是一顿鬼叫:“许初一,你可别给我乱来!”
“妈,你的口水收敛点。”许安康信口开河:“分什么手?她都搬到时绪的公寓去了,在跟她商量下个月过小年让她喊人一起回来吃饭。”
“真搬过去了?”向勤撞了撞许初一的肩膀,喜忧参半,说得比许安康还离谱:“他那公寓不止一间房吧?妈这么说虽然不太好,但成年人一定要注意节制。时绪当律师也挺忙的,你能替人……”
“妈!我跟方时绪已经分……”
许安康赶紧捂住她的嘴:“妈,他们俩最近闹了点小矛盾。”
“又是什么事?可离上次和好还没过一个月。”向勤看她最近回家这么勤快,完全深信不疑,还一个劲地当调解人,也不问是什么毛病就把方时绪的优点从头数到尾。许成功也凑合上来,问许初一:“你去出差的那段日子时绪来得还勤快些,怎么你一回来人家都好久不来了。你让他多过来,我和你妈又不会问些不该问的……”
许初一酸酸地,说不出的滋味:“不知道我和他,谁是你们亲生的?”
……
方时绪这回真的说到做到,许初一每天加完班就回到出租房,落得个清闲。这样的日子过完一周,向勤在周四打电话问她周五和方时绪什么时候到家,她说菜都已经提前备好了。
许初一将责任推出去:“许安康不是说了小年吗?还有两周才到。”
“吃个饭能花几个钟头?再说安康这周去外地出差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向勤说:“挂了,我明天见不到人唯你是问。”
许初一指望着要尽快找个适当的日子把这事说了,才能永绝后患。
但半夜她接到卓立岸的电话:“许初一,霍日白和许安康在4X酒吧喝醉了,两个人都嚷嚷着让你来接。”
霍日白潦倒的样子许初一早隐约察觉,但许安康酗酒实在有猫腻。可她想去了这趟肯定是惹祸上身:“我没车,明天还要上班,去不了。”
“那时绪呢?我怎么打不通他电话?”
“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她女友吗?哎,算了算了。”卓立岸这通电话也是不情不愿,他爽快地挂了电话:“行,那我叫静彤去。”
……
“喂,初一姐……”
许初一刚闭上眼,方念时又打电话来,她冻得说话时牙齿撞得啧啧作响:“我哥电话怎么打不通?你能不能叫他来接我一趟,简十一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许初一看到她发来的定位,已经快出了平城。
“念时,你先别哭,站那别动,隔五分钟再打次电话给我。”
许初一把方时绪从黑名单拉出来,他的手机照样没人接。霍日白已经喝醉,她只好自行喊了辆的士。的士到了那已经是凌晨四点,方念时正打着手机手电筒蹲在天桥下面,见到她便立即扑过来抱住她,整个人哭得昏天暗地。
司机的大姐帮忙一起把方念时扶进了出租车,许初一把带来的羽绒服给她披上:“没事了,没事了。”
“小姑娘,你半夜怎么一个人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大姐把车内的空调往最高的调。
方念时什么都不肯说,靠着许初一的肩膀出神,而眼泪一滴滴地往外淌。
“实习第一天,离家远坐错了车。我工作忙忘了接人这回事。”许初一把问题揽到自已身上。
大姐说自已也有两个女儿,一个念大学,一个念高中……
……
许初一带她回了方时绪的公寓。她以为方念时这么久不来找自已是被方时绪在盯着。
“我哥最近在忙什么?”方念时到了家哭得更崩溃了,她既生气又侥幸:“但还好他没接到这个电话。”
“这十来天,你跟简十一到底怎么了?”许初一发现她进屋都没摘下围到下巴的围巾:“脖子怎么了?这么冷?”
方念时闻言惊慌失措地说要去睡觉了,许初一强势地拉住她,解开她围巾,脖子上是青一块紫一块。
方念时缩了缩脖子,拿手盖住这片痕迹。
“他打的你还是亲的你?”许初一问。
“他喝醉了,我自愿的。后来他醒了,就把我扔在那……”
“放屁,男人喝醉了有行的道理?”许初一捏紧了拳头,可看她一脸无辜的样子,难听的话还是先憋了回去:“用了避孕套没?”
“没。”方念时停了哭声反而认真地问:“初一姐,所以做的时候,简十一其实知道那是我?”
“你没救了!”许初一把围巾甩到沙发上,皇帝不急太监急,她去方时绪的房间翻了半天也没翻到紧急避孕药,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已又用不到这东西,哪会有?
“你去哪?”方念时见她匆匆忙忙地出去。
“便利店。”
“你要去买避孕药?”方念时一吼,铁了心地说:“我死也不会吃的。”
“你不吃也得吃。”许初一怕她溜走,于是拉着她一起下楼。
……
“你哥知道会拉着简十一一起去死。”
“他最近根本都不管我,而且,你不说没人会知道。”
“简十一到底哪里好?是我眼瞎还是你眼瞎?”
“是他眼瞎,看不到我的好。”方念时变得天真而烂漫:“其实,我最开始缠着你和日白哥,不完全是因为怕他跑掉。我有时候挺怕他的,他凶起人来双目无神地看着我的时候,我当场只能强撑着,踢他的车也好,逼他结账也罢,都是在虚张声势。”
“他扔你下车了,大半夜,荒郊野岭。”许初一真想一盆冷水泼醒她。
方念时微笑道:“他在害怕,怕我让他负责任,但我现在手上终于有他的把柄了。”
“方念时,你!”许初一见她的恋爱脑没救了,冷冰冰地把那盒药扔给她:“你现在就应该按部就班的读书,你家的天塌下来也应该先让你哥撑着,他一天到晚的没个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也不管管你,电话也打不通,你替他做这些空想做什么!”
“我哥说你们和好了的。”
“分手了。”
“那他朋友圈前两天还……”
“停,什么都别再跟我说,都跟我无关,还有这药你爱吃不吃。下次再有什么事别再打电话给我了,我担不起这个责。”许初一留下她一人,而自已顺着回卓信的路消失在街头。
……
严静彤接到卓立岸的电话时,对方只说是叶从欢和许安康喝醉了。
“我在医院,走不开人。”卓立岸说:“时绪也不接电话。”
严静彤问:“你腿又犯毛病了?”
“不是,今天去相亲,想去趟厕所抽根烟,把腿折了。”卓立岸想起那一幕至今难堪,他的风流倜傥,这一摔全没了。
严静彤赶到4X的时候,简叶正戴着大框墨镜站在酒吧门口,叶从欢坐在地上抱着简叶的腿痛哭流涕,许安康扒着花坛在狂吐。
而霍日白独自站在一边,神色呆滞而冷清,像醉得不轻又像刚酒醒。
“来了!”简叶说完,转身朝着叶从欢的小腿肚踹了两脚:“回家了,叶从欢。”
严静彤帮她把叶从欢从地上扶起来。
“许安康和霍日白就麻烦你辛苦辛苦了。”简叶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屏幕四分五裂的手机:“许安康的。”
“叶从欢,你别扯我裙子。”简叶开骂,车子很快消失在了黑夜中。
许安康吐完整个人抽丝剥茧般坐在地上,他反反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繁花,你真狠啊……”
繁花?
严静彤问:“许安康,你胡言乱语说什么呢?”
“我胡言乱语?那也是因为你模棱两可,你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呕!”
严静彤干脆站远点,她打电话给卓立岸:“许安康怎么喝这么多?酒吧这条路都要被他的呕吐物淹了。”
“我不知道,这你要问霍日白。”卓立岸叽叽歪歪叫了两声:“医生,轻点,哎呦,轻点。”
“卓立岸,喂,卓立岸!”
严静彤玩了几盘消消乐,等许安康彻底没了声响时,她才去扶他,而此时霍日白走近了,抢过这门差事。
许安康站起来后又开始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严静彤下意识侧身往一边躲闪,她想醉着总比清醒好。
卓立岸又打来电话:“喂,许初一说,先不要把安康送回家,不然他们全家都不得安宁。”
卓立岸的声音刺耳,他风风火火挂了电话后,严静彤说:“安康在你那住一晚。”
霍日白说:“下次这么晚你别再出来了。”
严静彤忍住想干呕的冲动,无情地说:“忘了告诉你了,孩子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