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号,早上8点多,许初一就被向勤叫起床。
“时绪快来了。”向勤不知道何时许初一也学会在晚上混到这么晚了:“明知道今天有事,昨晚还在外面胡混!”
许初一起先以为她讲的是方时绪要过来吃饭的这件事,他来就来,肯定是昨晚送苏珊回来时向勤亲自开的口,后来才知道是苏珊今天有一场小提琴比赛。
“许安康呢?他能不能去?”许初一本不想问,只是她对这种事情实在没有经验,再者她实在困得不行。
向勤抱怨:“厨房里那一箱火锅底料是你买的吧?你少吃点火锅。”
门口方时绪正好敲门了,向勤赶忙喜笑颜开地把人迎进来:“那今天多麻烦你了。”她交代完带着苏西就出门了。
许初一站在客厅不停地揉着眼睛,方时绪的脸色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双眼皮肿成了单眼皮。
“苏珊呢?”他问。
“还没醒。”许初一去叫人。她在洗手间又洗了个冷水脸才彻底清醒过来,许和乐发来消息,关于今天比赛的发型、服装还有注意事项。
“你会弄吗?这些。”许初一指着那大段文字最后一条的注意事项,她记得方时绪好像会拉小提琴,虽然水平似乎不太行。
“会啊,苏珊,你扎头发的皮筋呢?”他放下手里的粥。
两分钟一个马尾,扎得不错。就是和许和乐发给她的示范照八竿子打不着。
“挺好。”许初一准备上手拆了。
“简单美。”方时绪有理有据地质疑道:“图里那种你会?”
“是挺好的。”许初一同意,苏珊那头如爬山虎般浓密的长发真要实践对她有些超纲了。
苏珊倒高兴得不得了:“谢谢叔叔。”
比赛日能做到从起床到出门只用20分钟不到,对苏珊的确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你开车来的?”许初一问。
“叫的车。”他实在没那个精力。
“那怎么去?”
“开车?”
“我没车。”她交代。
苏珊自告奋勇:“我知道舅舅的车钥匙放在哪!”
苏珊在屋里激情翻腾,许初一和方时绪靠在门口昏昏欲睡的。
许初一拿着那串钥匙像烫手山芋:“谁开?”
方时绪有气无力地回“我开。”
“算了,叫车吧。”
苏珊的高马尾矮了几厘米,变得有点松松垮垮:“姨,舅舅换地方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苏珊,放回去。”
方时绪说:“苏珊,就放桌上吧。”
……
的士上,许初一和方时绪睡得昏天暗地,没人察觉到苏珊情绪逐渐的闷沉。
比赛开始前,所有陪同的家长便不能呆在后台了,许和乐掐准了时间让许初一拍一张合照过来。
许初一各个角度拍了几张苏珊和其他小朋友聊天的照片过去。
“合照,你们三个的合照。”许和乐说:“每场比赛都要拍,我到时候要洗出来的!”
许和乐又提醒她:“现在比赛应该要开始了,你们赛后拍也行,记得一定要拍!”
……
许初一和方时绪在观众席的座位和苏珊的出场号码一样,很靠后。
她对音乐没有太多了解,只谨记拍摄的使命。
比赛正式开始,观众席的灯光尽数暗下来。
方时绪向她解释:“这次也算表演赛,会有专门的摄像师记录全程,能进到这一轮的都很厉害了。”
“你第一次来看她的比赛?”他问。
“嗯。”许初一在他耳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也是第一次听音乐会。”
“安康那么多次比赛和表演你一次没去过?”他显得很惊讶。
“没。”许初一的百般热情被这盆不应景的冷水浇灭。
方时绪察觉到她在生闷气,后面他就失去了知觉,睡了过去。
许初一起初在生闷气,后来他看到方时绪睡了过去。
于是,在激昂的掌声里,在充沛的琴声里,他们互相靠在对方肩上,活在了梦里的世界。还是旁边的观众好心在快要结束时叫醒了他们,主持人已经在颁发名次,只差冠军了。台上站着些获胜者,其中并没有苏珊的身影。
很显然,最后那名冠军也不是苏珊。八月时许初一曾以为,数不清的兴趣爱好班里苏珊最不爱小提琴。
直到最后评委让所有参赛选手上舞台拍照留念,许初一才看见孤零零站在舞台角落里的苏珊。她的高马尾已经变成了低马尾,距离太远,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指给方时绪看:“在那,兴致不高的样子。”
方时绪第一次在这种场合睡着:“许初一,晚上我们两请苏珊吃顿好的吧。”
“嗯,请两次。差点忘了,还没拍合照。”她第一次就在这种场合睡着。
苏珊在向许初一发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脾气之前,还是极其配合地在后台入了镜。照片里,苏珊拿着小提琴披着头发板着脸站在中间。方时绪和许初一如出一辙,松松垮垮站着,一只手搭在苏珊肩膀上,另一只手比剪刀,拼命地展示露齿七颗的标准笑容。
“我讨厌小提琴。”苏珊钻进出租车的前座,留下他俩在原地面面相觑。
许初一拜托司机直接开到苏珊最爱的那家蛋糕店,哄小孩难于登天。
另一边,许和乐看到她发过去的合照,开始消息连环轰炸,大意是:你别跟我说,她今天就这样上台的?你怎么还不如许安康靠谱了?
蛋糕最终是许初一开口选的,苏珊戴着耳机站在隔他们老远的地方,方时绪提着蛋糕问下一步怎么行事。
“看场电影?”
“行。”方时绪与她一拍即合。
苏珊没给反对意见,也没给其他意见,方时绪把电影名一部部念下去,许初一负责看苏珊的脸色。结果苏珊光瞪着这两人,眼珠子都不带眨一下。
“那要不恐怖片?”许初一打主意,小孩子害怕的时候肯定就主动对大人寻找依赖了。
“行。”他同意。
结果,方时绪被邻座观众的尖叫声吓得爆米花撒了苏珊一身,苏珊脸更臭了。
这部电影实在无聊,两个人看到一半不需要协商就以上厕所为由拉着苏珊溜了出来。
“刚刚我看二楼好像有个游戏城。”方时绪再提议。
“投篮机?”许初一觉得不错。
方时绪豪爽地一次性兑换了几百个游戏币,两个人只差苏珊的发号施令。苏珊指着另一边的唱歌亭,总算赏赐了一句话:“井水不犯河水。”
一开始这两人还很拘谨,时不时朝苏珊那咪一眼。后来,方时绪提议:“许初一,你能不能玩点耗币快的。”
“要不退掉一部分吧。”许初一拿着那沉甸甸的一袋子。
“买都买了。”方时绪把她从投篮机前拉走:“带你玩点不一样的。”
……
“好玩吗?”苏珊闪现在他们身后。
“你们玩了4个钟头。”苏珊数了,这两人绕着圈把这些设备玩了至少5、6遍。除了投篮机,时绪叔叔会主动拉着她小姨跳过每一次篮球机。她猜,肯定是因为最开始那场在投篮机上的PK,时绪叔叔三局三败输给了小姨。
两个幼稚的大人,一个喜欢看电影,一个喜欢玩游戏,苏珊觉得她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我饿了。”苏珊说。
“悉听尊便。”许初一说。
“不吃火锅也不吃西餐。”苏珊老成地说:“这附近有一家羊肉汤,每次只要在这附近比赛完,我妈妈总是带我去喝。”
……
羊肉汤很暖。
苏珊鼓起勇气说:“我爸妈那天一开始是因为我吵起来的。爸爸觉得妈妈不应该让我上这么多课。我觉得爸爸说得对,我第一名的奖杯里面从来没有哪一次是因为小提琴而获得的,所以我今天一点也不想拿奖了。我拉得很烂,还好你们睡着了。但是最后颁奖的时候,我看到那么多奖项里面没有一项是属于我的,主持人姐姐说有请所有优秀的小提琴演奏家上场合影时,我觉得很丢脸,只敢站在最角落希望没人能发现我。但是,小姨,你跟时绪叔叔开心地对我招手了,好像我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这是今天你们两个做得唯一正确的事,其他的选择从绑这个简单美的马尾辫开始就陷入一团糟了。”
“我在唱歌亭,突然想起,所有的事情里,只有小提琴是一开始我自已求着妈妈帮我报班的。第一次去舅舅的演奏会时,我就爱上小提琴了,可我没有那种天赋,像舅舅对钢琴的天赋。”苏珊说完红着眼睛说要去趟厕所。
许初一不知道是被热气熏得还是怎么,她几滴眼泪啪嗒掉进碗里。
他们俩守在厕所门口,许初一说:“方时绪,现在快12点了,我们应该早点带苏珊回家的,她明天还要上学。”
……
夜晚,方时绪回家把剩下的几个游戏币一起放进了储钱罐,还是方念时小时候送他的生日礼物。
“哥,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方念时闪现在他房间。
他总结:“一次家长。”
“谁有孩子给你带?”
“苏珊。”
“那个臭小孩!”方念时不满道:“这就是你不回来吃海鲜大餐的原因?”
“付艺姐今天也来了。”她又说。
“你有想过毕业后干什么吗?”方时绪跳脱地问。
“当然是继承家业啊。不然我学这个干什么?”方念时想这不是废话吗,从他哥毅然决然学习法律后,年幼的她就在伤心欲绝的父母面前拍着胸脯保证过,她方念时今后就是为了他爸的公司存在的:“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付艺姐今天也来了。”
“要是哪一天,你不想了一定要告诉我。”
“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忧伤?很诡异欸!”方念时被这猝不及防的煽情整鸡皮疙瘩了,惊讶道“跟她吵架了?”
方时绪:“做你的大头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