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第一个放假的周末,他们约在方时绪家里,把许初一从里到外讨伐了个遍。
7岁的念时,什么都不懂,也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瞎附和:“这个许初一,好坏哦,真叫人讨厌!”
这次不用许安康的赘述,他们对许初一的恨达到一个高峰,她成了影子,黑夜白天都在,但看不到真身。
高一,严静彤因为摄影社的关系认识了卓立岸,他除了不精通学习,样样沾点,打篮球最为厉害。
十一月,方时绪为了准备下学期的篮球比赛跟卓立岸熟络起来,他就是这样认识付艺的,学校啦啦队队长。却不知她早就凭美貌打响了名声,更有缘分的是原来方、付两家是老相识,只是十多年前付家因为生意搬家,两家少了来往。
但他们这群人中,最开始谈恋爱的是霍日白,当方时绪和付艺才刚开始在起哄声中暧昧时,他已经熟练的在晚自习结束后把女朋友送到宿舍楼下,把所有时间全心全意奉献给稚嫩的爱情。
严静彤撞见此事,便是在宿舍楼下。
“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对吧?”第二天,方时绪前脚刚进教室,严静彤眼睛红肿地像被热水熏过。
“我也是知道没两天。”方时绪本以为他俩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他甚至怀疑那个女生是不是握住了霍日白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
严静彤很痛苦地看着方时绪,带着说不尽地怨念跑出教室,他火速跟了上去。
27班的教室后门,严静彤和刚从其它教室回来的霍日白撞了个正着,明明这扇门过两个人绰绰有余,她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叶从欢还在闭着眼睛吃包子,严静彤坐到霍日白的位子上也不作声,只是把霍日白桌上那张刚完成的画慢悠悠撕碎,画上是个长发的女生。
“你画在她送你的画纸上,不是找死?”方时绪拉住霍日白,又踢叶从欢一脚,后者猛然睁开眼睛。
“霍日白,你干什么呢?”叶从欢骂骂咧咧,随即看到严静彤如狼似虎的眼神,瞬间弱势:“啊,静彤,你。”结巴间,他从霍日白的抽屉里把他上课画的那些画全献宝似的拿出来:“撕,撕个痛快。”
“累了。”严静彤靠着椅子,微微抬头惶恐眼泪掉下来。
“国庆后开始的事,我劝也劝不住,拦也拦不住。”叶从欢义愤填膺地说:“静彤,我早说了,那些情书你就不能丢,你找男朋友完全分分钟的事情……”
凳脚划过地面的兹拉声打断叶从欢的喋喋不休,霍日白把椅子往后拖,严静彤差点掉下来。
“你去找啊。”霍日白的冷酷里有着不易窥见的赌气。
从此,严静彤的心思只有学习和摄影社。正常便是最大的反常,方时绪想许安康在就好了,只有他能劝服霍日白,能魔法般地预知未来,看得清这云里雾里毫无逻辑的混乱。
……
寒假,大年三十,向容请付家来家里吃饭。晚饭后大人们凑了桌麻将,方时绪和付艺为了去嘉南广场看烟花逃出家。公交车上塞满了人,他们站了两站才等到后排一个靠走道的空位。
方时绪走近发现邻座靠窗那是许初一,她围着大红围巾穿得很喜庆,露出来的鼻子和眼睛都冻得通红。付艺与他说话时,许初一才从窗外移开眼神,浅浅看了他们一眼。
那司机开车并不稳当,大过年的车流量也多,付艺抓着方时绪的棉服问他:“要不换你坐会,嘉南广场还有很多站才到。”
“不用。”方时绪话音刚落。
“麻烦让一下。”许初一提着满满两塑料袋的年货,低头离开时撞到他肩膀。
付艺见机往里边挪了挪,赶紧让他坐下,方时绪看到后门的那条红围巾。
随后一站上车的人更多,车内一下挤得满满当当,付艺难受地靠在他肩上睡着了,方时绪无聊地玩着俄罗斯方块。
在离嘉南广场还有三四站的位置,车厢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你自已没有屁股吗?还是你的屁股跟你的人格一起被阉割掉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方时绪觉得那声音似曾相识,却不好站起来,车厢里人头攒动,他只听见前面有乘客的指责:“怎么欺负一小姑娘呢?这人真不是人。”
那些大人团住那名犯事的男人:“拍下来给你发网上,要这大家都看看你丑恶的嘴脸”、“还没到警局,你下什么车?”。
公交到站,那男人想下车,自然是下不了,方时绪看向窗外,许初一正提着那两袋子往车尾的方向狂奔,很快变成冰天雪地里很小的一点,消失不见。
“怎么了?这么吵?”付艺懒洋洋地问。
“没什么。快到了”方时绪说,他想,不确定的事,没必要说,说也说不明白。
……
年后,向容带着孩子从马尔代夫旅游回来。
机场出来的路上,向容接到向勤的电话,说要送点特产给她:“红枣,药材,还有些特产,从老家带过来的。”
几颗红枣,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方时绪想起许安康前几天才在群里边吐槽,说过年喝粥喝吐了,说许初一坐火车回去,拖了节火车回来。
向容说:“勤姐,你有心了,我现在还在路上,改天有空我再登门拜访。”
向勤说:“无妨,初一才刚出门,我叫她先去叶家,应该还没有送到你们家。”
向容只能应好,要方德楷把车开快点。路上堵车,他们紧赶慢赶一个小时后才到,许初一正提着两个大袋子站在方家门口。她的穿着打扮和那天在公交上竟一模一样,只是这回手上多戴了副兔子手套,挂在脖子上。
向容降下车窗,喊她进去坐坐。
许初一说不用了,她让向容等两分钟,方德楷见状将车熄了火。方时绪眼见着她从棉服口袋掏出一个新的塑料袋,她熟练地在那两个袋子里反复捣鼓着,很快,那个新的塑料袋里盛满了东西。
向容开门下车,冷风窜进车内,方时绪打了个寒颤。念时催她妈,说好冷,受不了了。
方时绪把车门关上,听不清向容和许初一在拉扯什么。十来分钟后,向容冻红了脸上车,她把那一大袋子东西放到方时绪大腿上:“这孩子真腼腆,怎么喊她,都不愿意进去坐一坐,说还急着送下一家。”
方时绪随便扒拉,除了一袋红枣还有一些腊肠,腊牛肉,一罐茶叶、一罐枸杞和一袋乌漆嘛黑的树根。他嫌弃地把这些东西从自已腿上挪走。
向容骂他:“你个孩子,真没礼貌,都是朋友,怎么也不下车跟她打声招呼?”
方时绪不吱声,他可没这门子朋友。他忙着回付艺短信,本来这次旅游是两家商量要一起去,付家临时决定去了英国探望亲戚。
……
寒假最后一天,他们所有人聚在糖水店,唯一有区别的是,多了付艺和卓立岸。
方时绪觉得或许就是那天,段天对付艺一见钟情,那是段天第一次爱上一个女生,比物理,比数学,比他曾在意的很少的一切,还要令他着迷。
霍日白问:“段天,你学习这么紧张吗?周末基本没空不说,过年也没空。”
严静彤阴阳怪气堵他的话:“学生不学习,那还干什么?”
霍日白不知怎么的,一定要犟这个劲:“是要学习,还要和你妈妈学着喝下午茶,叶从欢,是吧?”
“我不知道啊,我又没去过。”叶从欢撇干净,迫于静彤的眼神又立马改口:“别说,我后悔死了,我妈说一水的白富美和高富帅,我今年一定去!一定去!”
叶从欢怕场面失控,识相地转移了话题:“安康,汇报一下我们共同的敌人过得是否潇洒?要不是你去外地读书了,我没机会去你家做客,我还我一次都没见过她。”
“我在二中呆的那两天,倒在食堂见过她一面。”霍日白说:“也不跟人打招呼。”
“霍日白,你脑子进水了?还打招呼?”许安康狠狠地唾弃他。
叶从欢问:“我说,许初一应该不止给我家送了土特产吧?”
众人点头。
叶从欢下了生死令:“看样子大家都有,不能吃啊,谁吃我跟谁急!除了安康,你身在敌营,你能吃。”
付艺好奇:“时绪,许初一是谁啊?你们的朋友?”
“没谁?”许安康脸色总算客气点,他指着付艺,问:“时绪,你女朋友?”
付艺有些慌张,可段天抢先作了答:“不是。”
“想得美,付艺是我们的”卓立岸嘻嘻哈哈地说。
他们开始有说不完的话,对于过去半年时光那些错过的并肩同行和欢声笑语:每一次无法一起回家的周末,每一次无法互相鼓舞的考试,每一次无法共享餐盘的午餐……
一切似乎都没变,直至霍日白接了个电话,他刚与第二任女友在一起。
时光就是时光,过去便不可再挽回。霍日白的离开就像一个征兆,面对长大的世界,他们总有一天会要走散。
那时候,叶从欢对电脑的痴迷已走火入魔,霍日白走后,他心生不爽骂他重色轻友,可半个小时不到自已也匆匆离去,借口是他最爱的游戏下午两点发布新版本。
许安康的学校在邻市,开车要三四个钟头,也急着赶回去。
熬到傍晚,严静彤提议:“要不要去看摄影展。”
方时绪看得直打瞌睡,付艺偷偷告诉她自已有点累了,就这样,还不到晚上8点,大家分道扬镳。
方时绪与段天、付艺一起坐公交回家,在沉默和疲劳中。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已下车后,段天挪了位置坐到付艺的身边,他们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