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绪16、7岁喜欢的女生绝对不是许初一。
他再次见到许初一,在初升高的暑假。
那次危机,亏了严静彤,大家冰释前嫌,但呆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开始减少。
段天因为在全国性赛事上的优异表现提前被平城一中的创新班录取,暑假时间压缩了一半。
许安康则是下定决心要走通音乐这条道路,准备去省里在邻市最好的艺术高中就读,练习和比赛把他的暑假几乎压缩为0。
叶从欢父母很早就规划让他读国际高中,毕业后直接出国,他妈给他报了整个暑假的英语训练营。
霍日白则因为那顿2000多的饭,被他哥派到自家厂子里提前还债长记性,他和叶从欢用一年的时间从一千多名逆袭到五百多名,但也与平城一中的录取线擦肩而过。
方时绪很讨厌“差一点”这个词,但他的的确确差一点就能进到一中的创新班。向容反过头来劝他:“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其实,所有人都清楚,段天总是那个凤头。他和严静彤被父母安排继续参加各种培训班:数学、物理、英语,还有从小到大从没停过的兴趣班:小提琴,马术,画画,架子鼓……偶尔运气爆棚的时候,能在同一个培训机构见到前来练琴的许安康。
那天是8月23号,方时绪记得很清楚,严静彤的15岁生日。暑假的最后一个周末,他们一群人难得聚齐,约在嘉南广场见面。
谁也没想到许初一会现身,因为青春期从不缺新鲜事,当年走了许初一对他们的生活毫无影响。
许初一比两三年前初见时还要黑,已经不再留着长发扎着高高的马尾了。浓密的短发被她扎得很低,披下来大概也才过肩。段天已经算他们几个人中最矮的了,许初一比他还要矮上大半个头。15、6岁的年龄正是最在意漂亮和身材的年龄。她的穿着格格不入,廉价的短袖和长裤,根本不怕热似的。胳膊看起来比身旁的许安康还要结实,脸上棱角分明,不笑的时候那对眼白太多的双眼似乎总跟人有仇。
方时绪本能地要向前迈步时,霍日白已经第一个上去打招呼:“初一,好久不见。”
“嗯。”许初一变得冷漠很多,至少在他们面前。严静彤跟她打招呼时,她也同样只是勉强地扯起了嘴角。而其余的人,她都一概不理睬,接过许安康的钥匙便只身离去。
“安康,我没看错吧,她真是许初一?”叶从欢问:“进化得这么拽!”
“不然呢?”许安康说,
“她也念一中吗?”霍日白问。
“二中。她那成绩能上一中?”许安康很瞧不起地说。
“糟糕。”叶从欢幸灾乐祸地说:“日白,你居然有机会和曾经的班级第一念同所学校?”
平城二中,自然比不上一中,但这么些年来,由于地理位置很近添了把柴,两所学校一直暗流涌动。据说,每年篮球赛,两个学校能争得头破血流。
许初一的短暂出现并没掀起太大的浪潮,他们太久没聚在一起了,自然要大玩一场。
等到十一点从电玩城出来,恰巧完美错过最后一趟公交,叶从欢怂恿众人:“去吗?”
他指的是江南北岸那间叫日月的酒吧。白天,他们正聊到这时,刚好被许初一打断。
严静彤说:“还是算了吧,那都是成年人玩的地方,我爸妈要知道我去这么危险的地方,非宰了我不可。”
叶从欢不屑一顾,天不怕地不怕:“霍日白长得这么老,再说我们一大群人,你怕什么?”
霍日白已经累到眼睛都睁不开了:“我怕,我明天还要去厂里跟我哥报到。”
“背叛组织,霍日白,你个怂货。”叶从欢艺高人胆大,已经全然把霍日朗震慑人心的的腿法抛在脑后了:“日朗哥好歹是你哥,还真舍得宰你?”
接着,叶从欢和霍日白你一嘴我一嘴吵了半个小时。
许安康忍无可忍地问:“有完没完,你们两个还去不去?”
段天被这一嗓子惊醒,他趴在江边的栏杆上昏昏欲睡:“啊?可以走了?”
“走!怎么不走?”叶从欢胸有成竹地说:“时绪,你也表个态。”
方时绪指着不远处硕大的招牌,一脸无畏:“近在眼前。”
“就是。”叶从欢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这才是我兄弟,够拽。”
方时绪打头阵,许安康和段天走在后面,叶从欢勾住严静彤的脖子死死不放:“霍日白,静彤都不怕,你还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几个人带着新鲜感和激动要去见识灯红酒绿的成年人世界。
方时绪才知道,原来形容快乐的短暂可以用米作单位,五个人的家长正潜伏在日月酒吧的门口等着抓人。他高兴了百来米路,半只脚刚要迈入日月门口,大人们就从暗处一一现身。
“方时绪,你给我别动!”向容雷厉风行不顾方德楷的阻拦奔过来:“你再敢往里迈一步,你这双腿就别想要了!”
接着是霍日朗,他这回倒没使出代表性的脚法,而是直接在路边捡了根树枝,朝着霍日白便是一阵抽,树枝带起来的风既熟悉又更为凌厉。
“毛都没长齐,就敢来这种地方?”
霍日白一动不动任这树枝抽在自已身上,讲得好像他毛长齐了就什么都能干了似的。
其他人更不敢动,连向容也百闻不如一见地顿了十来秒才动起来劝阻:“打不得,打不得。”
其他大人也后知后觉地一窝蜂地跟上来拦着霍日朗。
慕文月留下来训他们几个的话:“谁开的头?”
“慕阿姨,是我们非拉着霍日白来的。”严静彤大声喊出来,希望霍日朗听见了能停手。
慕文月没有女儿,最看不得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她长吁口气,语重心长道:“多亏了初一,要不然我看你们翅膀硬了,不知山高水深。”
许安康怀疑自已听错了:“阿姨,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初一和你妈说的啊。”慕文月看霍日朗那边停了,招呼叶海过来像拎落水鸡一样把叶从欢拎上了车。叶从欢对着空气一顿拳打脚踢:“许初一是不是有病,小人吧!这么喜欢告状。”
慕文月见他不知悔改,当众就是一巴掌,跟向勤夫妇道歉:“平时我们太惯着他了,勤姐,还得麻烦你帮我跟初一说句谢谢。”
向容也说:“真要谢谢初一,不然明天只怕咱们连他们几个人的影子都摸不着了。”
“呵,你居高临下当然摸不到地上的影子。”方时绪在心里不服气地想。
其他几个家长,也都跟着应和,一时间,并不在场的许初一成了所有大人的恩人。
……
回到家,方时绪以为这事就算完了,毕竟在车上,父母也没再说什么。
哪知,真正到了家里,关起门,才是他们开始发挥实力的时候。
“我看你走起路来还挺阔派啊,打头阵啊!”向容在霍日朗面前的深明大义已荡然无存:“你起的头?”
方时绪顶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方德楷一向能忍则忍,这次也忍无可忍:“那种地方,你新闻上看少了,是你能去的地方?”
方时绪散漫地有句回句:“我没去过,怎么知道能不能去?”
向容恨得牙痒痒:“方时绪,我看你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知不知道,安康她妈说初一读初中的那年误入……”
方时绪吊儿郎当地站着,咕噜着眼睛,畏着脖子仰望着天花板,油盐不进。
方德楷喊:“老婆,老婆,你先停。”
方时绪还以为他爸要和稀泥了,结果向容刚停嘴,他拿起扫帚对着他就是一顿抽:“给你两分面子,你还给我喘上了?电话电话不接,你了不起啊,当起大哥大来了。静彤的父母多担心啊,你胆子大不怕死别祸害你那些朋友……”
方时绪死要面子,硬是学着霍日白那样一声不吭站着,结果被打得第二天没下来床。
挨一顿打,这还不是处罚的全部。霍日白父母罚他以后放学回来也必须去厂里跟霍日朗报到。
严静彤和段天虽免遭打骂,但父母惊恐过度,决定让他们以后直接在学校寄宿。
方德楷本也有此意,向容却说:“人家是怕他带坏他们的宝贝孩子,如今就剩下他一个走读的,难不成他一个人也敢到处跑?”
向容的算盘还是没打清楚,按理说,本该如此,但人算不如天算。
叶从欢在被禁足了一周后,开学那天怄气地从他爸的汽车上逃走,直接拿着存的压岁钱去平城一中报名了。老师问他是不是走错教室了,他反问:“老师,年级里最差的那个班是几班?”
还好学校校长认得他,慕文月和叶海匆匆赶过来。
慕文月被他气得够呛:“还最差的班,你够资格吗?你就给我来丢人现眼!”
叶从欢说:“我知道自已几斤几两,行啊,大不了我就去二中呗,在哪里读不是读,大不了大学也不考了呗,我怕什么?”
两天后,他们三个在学校食堂见到叶从欢和霍日白。
“走读?”方时绪第一句就问。
霍日白:“走。”
叶从欢:“半条命换的走。”
“这个虾好吃。”严静彤先大方地夹了一筷子给叶从欢,再同样夹了一筷子给霍日白。
“静彤,我不爱吃虾。”叶从欢一股脑全嫌弃的夹到霍日白碗里:“你不是喜欢吗?全归你。”
“从欢的英勇事迹我已有耳闻,但日白你是?”方时绪把荷兰豆嚼地嘎吱响。
叶从欢说得煞有其事:“我妈嫌我成绩差丢脸,拉他来给我垫背。”
“你就那次倒数第二比他考得好。”严静彤不服气地说。
霍日白正经地说:“我哥找慕阿姨和叶叔叔帮的忙。”
段天问:“日白,你在几班?”
“啧啧,段天天,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叶从欢塞得腮帮子鼓得像松鼠:“最差的那个27班,第一大组第一小组最后一个。”他抢走段天碗里的煎蛋,贱兮兮地说:“不过,这是我的位置,霍日白坐我旁边。”
严静彤诧异,用奇怪的眼神在他两间来回打量,捂着嘴乐不可支:“还是同桌?”
霍日白倒了大霉的样子,声称是身不由已:“他们跟老师打了招呼的,没进班上前十不准换位置更别妄想换同桌。”
叶从欢:“嘿嘿嘿,注意你的表情管理?我还没嫌弃你,你倒嫌弃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