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母亲的信任,严静彤决定在周五的数学竞赛上争一口气。周二午饭,叶从欢戴着帽子将头和脸捂得严严实实,他昭告天下自已以剪寸头为代价成功说服了他父母答应在老师面前说几句好话,实现了他继续与霍日白当同桌的伟大计划。这更让严静彤沉下来,她决心考完再去会会霍日白。
与此完全相反的则是许初一,要不是数学老师的赶鸭子上架她是死也不愿意来的。她知道自已几斤几两,也不会做什么奥数题,更没有天赋秉异。
胖子安慰她:“怎么不去?还能少上两堂英语课。有创新班的在,连重点班的都算凑数了。”
许初一豁达不少,她做足了心理建设磨磨蹭蹭地踩着点走进大礼堂。整个考场大概60来人,她发现自已坐最后一位,前面是许安康,左边一位是方时绪,她靠在右边的墙上欲哭无泪。
许初一很喜欢奋笔疾书的感觉,但这考场显然不是属于她的战场,她看着密密麻麻的草稿纸和空白的试卷,努力给自已做要成为倒数第一的心理准备。而最后半小时,她更是低着头,拿着笔几乎要睡过去。直到耳边传来严肃地询问:“许初一同学,你有看到这张纸条是谁扔出去的吗?”
许初一晕乎乎地站起来,方时绪和另一个男同学正站在后边,都是撇着头横眉怒目,恨不得吃了对方的样子。
“老师,我作证,时绪绝对不可能作弊。他的成绩根本用不着做这些下三滥的小动作。”许安康口口声声地保证。
“你的意思是我作弊咯,你后脑勺可没长眼睛,没有证据就不要乱污蔑人。再说这个考场厉害的人大把是,谁知道他用不用的着?”男生阴阳怪气。
“简十一,我没问你,你先不要说话。”老师转头喊了两声维持考场的秩序:“其他同学,专心做你的题,想要说话留着考试结束来我办公室说!”
许安康伺机而动,朝她对口型:“这纸条就是简十一扔的,他跟我前面那人是一伙的。”
许初一压根就不认识什么简十一,她看过去,发现对方如狼似虎地盯着自已,像在威胁。
“你信我!你怕他干什么?有我在这。”许安康说,他看到简十一那副拽样就气得不行,方时绪被这种人沾上,真是倒了大霉。
老师已经回过头来:“许安康,说什么呢?做你的试卷。”又把那两人叫过来,再问许初一:“许初一,老师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有看到这张纸条是谁扔到许安康的桌上的吗?”
许初一感觉呼吸有些困难,许安康停了笔,她看见他草稿纸上三个偌大的字母:JSS。可其他人没停笔,鼻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使她失去判断能力。
方时绪却开口了:“老师,您能让我和简十一去办公室讲吗?”
许初一在他脸上已经看不到傲气、愤怒和其他波动了,好像整件事已经被解决妥当,他已经脱离了嫌疑。她想起自已的确不了解简十一,但也不了解许安康,更不了解方时绪,最终还是如实小声回道:“老师,我低着头,什么都没看见。”
话落,她听见许安康的水笔摔到地上的声音,也听到方时绪离开前重重地呼了口气。这些声音盖过笔尖的声音,让她再次心生退却。
考试结束回到教室,风声已经传开了,叶从欢已经不在教室,胖子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许初一提不起半点劲来,如同打霜的白菜:“胖子,我想回家了。”
同样,风声居然也零零散散传到了家长那里。
许和乐问许安康怎么没回来吃饭。
“陪时绪待着呢。”向勤说。
“至于吗?这考试年年都有。搞得他们是亲兄弟似的。”许和乐说着也不乐意吃了:“我也有兄弟姐妹要陪,走了。”
“你知道什么?我听说,是两家的公司有些工作上的竞争,我看时绪该是被报复了,可惜了孩子。”向勤问:“初一,安康说你也在那考场,还就坐他们边上,你看见什么了没?”
“妈,你不是多此一举吗?她要是看见了,还轮得到你问?”许和乐拿起包说走就走,雷厉风行。
许安康很晚才被许成功接回来,他猝不及防闯进来时,许初一已经睡着了。灯光下,他恨之入骨地对她说:“我真想不到,你会替简十一那种人打掩护,你真懦弱。”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失望说:“许初一,你知不知道数学是时绪最好的科目,比段天还要好。”
不知道。她只在心里默默回答,任许安康占口头之风。
返校后,许初一拿到考试成绩,她是倒数第三,而简十一和方时绪双双被取消资格,分数做零处理,同时失去了参加后续复赛的机会。第一名是段天,会作为市里的三个代表之一去参加全省的数学竞赛。胖子告诉她,简十一从小学就是臭名昭著的混子,还告诉她,方时绪那张只做到百分之八十的考卷一分未丢。
果然,叶从欢也来质问她,大概的话,同样的意思。
“知道了。”她统一轻声回,无从驳辩,那声音变得不像自已,回不去平和桥,融不进平城。
……
而严静彤终于理直气壮地全身心再次放入霍日白身上,既然他不主动找自已,那自已就去找他。她开始借着找叶从欢的由头频繁出现在9班教室。
一开始,叶从欢还是挺开心的,后来次数多了,他总算意识到事情的诡异,很不爽地说:“静彤,这是你今天第7遍问我昨天晚饭吃的什么了?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来找你你不开心吗?”严静彤反问,她很开心,尽管知道自已聊的那些话前言不搭后语,很像个神经病。
叶从欢看见她笑就心里发毛,求她:“静彤,你放心,只要你最近别来我们班找我了,什么事我都原谅你。”
“同学,快打上课铃了。”霍日白提醒她。
严静彤从霍日白的座位上起身:“好的,谢谢你。”
“以后每节课,你都不准走!不许再把位置让给他了。”叶从欢命令道。
霍日白看他发疯看惯了:“叶从欢,我这几天是真有事。”
叶从欢才不管那么多,你有事算什么,我命都要没了:“呜呜,有事也不行。”
严静彤还是不顾叶从欢死活地勤快,她与霍日白仿佛形成了无形的默契,她一来霍日白便会让座给她。她再假装毫不激动地坐下,装作和叶从欢聊得火热。
叶从欢终于爆发了,这样的日子持续一周后,在吃饭时,他竟端着盘子跟段天换了个位置:“我现在看见静彤,我心里就发毛。”
方时绪问:“静彤,我最近总看你去9班找叶从欢,你跟从欢,是?”
叶从欢一惊:“不是吧!静彤,你暗恋我?”
“你有病吧。”严静彤这下傻笑不出来了。
叶从欢摸着胸口,余惊未定:“吓死我了,我就说我妈前几天才跟我说,算命的还说,我将来的女朋友现在还在国外读书。”
“呕!”连静彤也放下筷子,吐槽:“叶从欢,你爸妈都不是大学教授吗?怎么这么迷信!”
叶从欢说:“这不叫迷信,我爸说这叫存在即合理。”
“安康,怎么静彤的前阵子的苦水被你喝进去了?”方时绪调侃。
“这周六,许初一约好和霍日白去海族馆。”许安康百思不得其解:“那霍日白是不是脑子有病,干嘛和许初一这种人玩在一起?”
叶从欢感受到作为情报员的尊严在被践踏:“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许安康说:“昨晚,我姐跟她打电话,我听到的。我姐还问我去不去,真的有病。”
严静彤脸色瞬时阴下来,话都不说一句,端着盘子走了。她再也不想去9班了,给她让位又怎样?不过是客气和礼貌。可她没去的第二天,万万没想到霍日白会主动来找她。
深呼吸,理理额前的碎发,拉好校服拉链,保持微笑,严静彤等他先开口。
“同学,我主要是想问一下,那个信的事。”霍日白委婉道,他知道这事不好办,但最近邹婷婷一直催。
原来白高兴一场,她差点忘了信的事情:“霍日白,那个,不好意思,那个……”
“算了,我就知道都这么久了,一定是许安康根本没放在心上。”霍日白生气地说,他看起来失望透顶。
“不是,霍日白。其实是……”严静彤想一鼓作气地解释清楚。
能答应递信就已经算是帮大忙了,霍日白反而安慰她:“没事,你不用内疚,我也是实在找不到人帮忙了。”
“我还能再试试。”严静彤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怎么试?”霍日白凑近了焦急地问。
严静彤尚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被他靠近的气息和真挚的眼神彻底吞噬:“等大家成了朋友,什么话都好说了。”
“朋友?”霍日白不理解,他和叶从欢同桌了那么久都做不了朋友。
“这周六,我们会去游乐场,你到时候过来,对了,还有那个女生。”严静彤说。
“一定要周六吗?”霍日白还没等到许初一的回复,关于许安康这周六能否去赴海族馆的约。
“今天已经周五了。”严静彤自作主张地说:“安康也会来。”
“来。”霍日白说。
严静彤原本以为许初一是她与霍日白的拦路石,很久后她才明白一开始就弄错了因果关系,霍日白之所以愿意前进,归根到底是为了邹婷婷。可那个周六,她永不会忘,当早早地在动物园门口等着,光是知道霍日白会来这件事,就令她足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