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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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原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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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不良主义
作者:
勿猜火车
本章字数:
8118
更新时间:
2024-11-18

许初一到方家时,已经快六点,天已经微亮。而客厅里的景象已经不同于方念时在电话里的描述。除了方时绪坐在地上,其余人都坐的坐、站的站,没人上前再劝,陪他在这耗着。向容见到她宛如抓到一根浮萍,还在门口时就拜托她:“从前天开始,到现在都两夜没休息过了。”

向容还以为她俩感情稳定,将原因归结到方念时身上:“他总觉得他妹妹跟简十一搞在一起,是他的责任,你帮阿姨多劝劝。”

“哥,初一姐来了。”方念时上前想把方时绪从地上拉起来,照样被推开。

“谁叫她过来的!”他大吼,脑袋像四分五裂的难受。

许初一走过去时,霍日白拦住她:“算了吧,他也不认识你怎么办?”

段天却在背后将她往前推了一把,她停在方时绪面前。

许初一看清他极度痛苦的一张脸,汗和泪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脸庞,双眼猩红,嘴唇苍白,好像随时要痛死过去。

“许初一,你还愣着干什么?”叶从欢催,说着蹲下去朝方时绪喊:“时绪,许初一来了。”

“骗人!”方时绪摇着头,把头埋在了沙发里,嚎啕大哭,那哭声已经嘶哑。

许初一见他发抖的宽背,在他身后蹲下,扶着他肩膀想带他去厕所把那些酒后残留物吐出去,又想起那顿烤鱼他几乎没动筷,肚子里全是酒水才对。也只能先不究过往地哄着他:“走,先带你去医院。”

方时绪在醉中已经看不清世界的一切,而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他像梦里那样不管不顾地抱上去:“谁叫你过来的,谁叫你过来的。”如此一声声重复着这句话,他把头埋在许初一肩头,她过肩的头发刺在他脸上,痒痒的。

许初一被他这样突然一抱跌坐在地上,脖子被他搂地喘不来气。向容想来帮帮她,她只好笑笑摇手说没事。她搂着他的腰费力地把他扶到身后的沙发上。

“许初一,我头痛,痛得要命。”方时绪仍是不愿意放手,他觉得自已应该清醒了,他怕她过来,又怕她真的离开。可他还是醉得不省人事,接下来的话变得毫无章法。先是揪着盛丰骂了很久,再是周铨,紧接着又骂到了许安康的头上。

半个小时下来,向容和方德楷听得云里雾里,但这些脏话真真切切,听起来不需要逻辑,可他们听不得也劝不住。虽然暂时都是些不情不愿的事情,但方念时怕接下来的话更不堪入耳,连忙推父母先回卧室睡觉了。

许初一觉得自已的腰要跟断了似的,方时绪仍是赖在她身上骂骂咧咧。

叶从欢在一边感叹:“他是不是疯了?”

霍日白找了个靠枕垫在许初一腰后,紧接着就听见方时绪在骂:“霍日白,什么都跟他讲,他脑子能有我好使……”

霍日白脸一黑,催着看得起劲的叶从欢和段天一起离开。

“等等,我要看他会不会骂到我头上。”叶从欢饶有趣味地说。

“白痴,你和她又不熟。”段天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方念时才安顿好父母也从楼上下来:“三位哥,吃早饭了。”她去冰箱里拿了几个面包和几瓶牛奶,四个人就这样一本正经地近距离围观着。

“好了,别说了。”许初一第五十六次重复这句话。

方时绪居然沉默了,大家等了几分钟终于以为他也累了,这场闹剧要消停了时,他竟可怜兮兮地,声音闷闷地:“许初一,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都不说喜欢我。”

“哎哟!”叶从欢一口没咬到面包,咬到了手指头,他拍着大腿愤懑道:“手机没电了,没录进去!”

方时绪说完这句话,便朝一侧倒去,许初一身上一轻,感觉胸腔和脖子终于能喘气了。

“赶紧去医院。”她说,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上午八点半。他涕泗横流,她衣服湿了一大片。

……

“我不去了,还要去赶高铁。”许初一说。

叶从欢说她冷漠:“你男朋友死在医院怎么办?”

“工作。”许初一解释。

段天正想说什么时:“许初一,其实昨晚……”

许初一接到经理的电话,说不需要她再去出差了,至于行李,会让她在那边的室友帮忙打包寄回来。

“初一姐,你别说你是骑摩托车来的?”方念时看见院子里那辆摩托惊掉下巴。

家里的车都去了医院,大半夜的根本等不到的士,方念时和段天把话说得那样严重,许初一在来的路上满脑子都在想他要真没痛死那自已就送他去死。

“你们两口子可真会祸害人。”叶从欢沧桑地感叹。

“我不去了,我要回去睡觉。”许初一感受到这四个人的眼光,无地自容地说。只方念时清楚点,方时绪这晚的酒疯根本不是胡闹。

段天说要回学校上课,就不去了。霍日白开车,方念时在副驾驶,许初一和叶从欢把方时绪夹在中间。

而许初一前脚才有机会在病房坐下来歇口气,后脚向勤他们也赶到了方时绪的病房。显然是他们这堆人在里应外合,先是霍日白偏偏不选最近的医院选到了繁花生产的这一家,再由方念时半真半假地通风报信。

许初一几次借口想走都被他们轮番不予批准反驳了回去,连去趟厕所,方念时都要跟在她身后。方时绪住院的事宜,被他们默契地交到了她手上。

傍晚,方时绪醒过来,病房里只留下许初一和双方父母。

许初一预感大事不妙,中午时,他们四个大人说是去吃饭,结果整个下午都没回,回来了又聚在一起当着她的面小声嘀咕生怕被她听明白一样。

“许初一,你别走。”方时绪拉着她衣袖,全然忘了自已发过一场疯,又在说自已头痛。

“干什么去?”向勤让她坐回去,跟训学生一样,转身又投入到他们四个人的谈话去了。

“你爸妈和我爸妈在讲什么?”方时绪说:“许初一,你帮我按按头。”

许初一真不知道他是记性不好还是在装傻,现在对自已可怜兮兮的模样。

“你怎么不喝死算了!”她一动不动,咬牙切齿地说,又怕这话被他父母听到。

“妈。”方时绪无辜地盯着她,嘴里却喊。

“喊什么喊?”向容结束了谈话,一时间四个人都朝他们这边靠拢过来。

他们四个谈拢了的阵势,许初一感觉眼前的像是洪水猛兽,想逃也没了时机。方时绪仍是紧握着她的手,任她怎么用力都抽不开。

“向阿姨,许叔叔。”方时绪打招呼。

“诶。”向勤应了一声后,打起了头阵:“初一,你和时绪的事,我们作家长的商量了很久,觉得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许初一听见他们把自已和方时绪一起放进主语里,就能猜到指定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提上日程?”方时绪问。

方德楷接着回答:“去年6月到今年3月,算起来也有9个月了,说短……”

“啧!”向容嫌他墨迹,爽快地说:“结婚,你们两个明天看能不能去把证给领了。”

“结婚?”

“啊!”许初一还来不及反驳,被方时绪一激动扭到了手腕。

“爸妈,你们在想什么?”方时绪忿忿地问,手下温柔地帮许初一揉着。

向容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你难道不想结婚?”

方时绪不是不想结婚,但也不是像现在这样猝然的结婚。但当着向勤和许成功的面,他肯定只能说:“我没这意思。”

“行,你没意见就好了。”许成功问许初一:“你呢?”

“我不……”

许初一的话被方时绪打断:“许初一,我头好痛。”

“你帮人家按按。”向勤一锤定音:“那就这样定了,明天上午让安康送你们俩去民政局。”

向容也不给她回答的机会,紧跟着说:“初一,那我们四个就先回去帮你们俩准备东西了。”

这四个人像是生怕亲耳听见许初一那句“不想”似的,逃荒一般地跑出了病房。

人一走,许初一实在忍无可忍,她叫嚣着,跟他撕破了脸皮:“方时绪,放开!”

他乖乖松了手:“你就这样讨厌我了?”

“我都跟你分手了,结什么婚?说出去不怕笑话。一群疯子!”

方时绪本还动摇,见她这样不想,心中毅然坚定下来:“你骂我随你骂,别骂到爸妈头上。”

许初一见他根本说不通,要冲出病房时,被守在外边的许和乐和许安康拦截了下来。

……

“就你一个人不同意。”许安康说。

“就我一个人不同意还不够吗?疯子。”许初一暴躁道。

许安康说:“都商量好了,结婚后,平和桥的镇上、安贵各给你买一套房子。”

“谁决定的?安贵买什么房?”方时绪十分不乐意地嘟囔:“别的事都行,这件事我不同意。”

“你闭嘴!”许安康继续说:“明天先把证领了,想住哪都随你俩的便,办婚礼的事等我这边的事还有念时的事弄明白再商量也不迟。”

“要么我跳楼,要么你们三个干脆把我杀了吧。”许初一的威胁都成了扔进大海的石头。

“买。”方时绪咬咬牙:“我都没意见。”

眼看这三人已经是一条战线,许初一把手机摔到地上,气得声音发抖:“那你自已一个人去结,我凭什么要结这个婚?”

“我都说了跟他分手了,为什么要逼我?”她蹲在地上哭出声来。

方时绪拔掉输液的针管从床上下来,他光着脚踩在地上,心里慌得像万马奔腾,嘴上还要强装镇定:“许初一,我没有想逼你”他明知理亏:“行,不结了还不行吗?”

可其他人都是铁了心的,许和乐等许初一情绪稳定下来,继续毫不留情面道:“看看,都多大的人了?像什么样子?好的时候好得不得了,不好的时候像今天这样吵得像老死不相往来了一样不是一次两次了吧?一个感冒,一个喝酒,下次呢?次次让家人朋友跟着你们两个一起担惊受怕?结了婚扯了证,随你们两个怎么互相折磨去!爱怎么闹随你们怎么闹!到了民政局门口,就自然知道冷静这两个字怎么写了,有了点约束,想想是一家人了,就不会把感情当儿戏了。”

“管你俩的死活?你俩也倒是管管我们的死活!”许安康还急着回去见十二,语速更显得慷慨激昂:“我收回我以前所有的异议,与其一个天天扯着我问爱不爱的问题,一个在那明明活成了烂泥还要装成岁月静好,结婚倒是省事。”

许初一死心地说:“我死了也省事。”

许安康没了耐心:“许初一,你又不是真的不喜欢他,不知道你为什么从小就喜欢这样畏畏缩缩?时绪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他哪里好,你比谁都清楚。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

“许安康,你滚。”许和乐看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初一,先把证领了,试一试,实在不行就离婚。”许和乐哄着说:“离婚与否你来决定。”

许初一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谈到结婚上的,她的心熬成了烟,失望道:“姐,你告诉我,我怎么决定?我能决定什么?”

许和乐心被她的眼泪鞭挞着,自已最知道她过得不好,但铁了心逼她去赌这一把:“初一,趁现在,你跟时绪好好聊聊,我指的是真的好好聊聊,我在门口守着。”

病房空下来,三月底的平城多雨。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场小雨。

两人先是空前的沉默,方时绪先开口,一共是三句话:

“我和你无解了,不是非要逼你结婚。可你喜欢往后退,我愚蠢地不知道如何拉住你,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和你长久的在一起。”

“但我不同意离婚与否你来决定。”

“我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见过无数个不负责任的丈夫,无数段互相折磨的婚姻还有支离破碎的爱情。我肯定不会,但……算了,离婚与否你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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