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卫庄,阿寻并不陌生,曾经年少,也曾疯狂的迷恋过这样一位把狂拽炫酷霸道无匹写在脸上的人,那一头飘扬的白毛,在某人的性癖上狠狠的撩拨了一把。而眼前的这位,目前还不是那个扛着一把给人梳头的妖剑库库乱杀的白毛。他只是一个有些单薄、表情倔强、一双眼睛感觉谁也看不上的少年,额头上系着一条黑红色的布条,茶褐色的齐肩短发迎风飘扬。那一双狭长的眼睛从她拜师开始便充满了明显的敌意。
身为世外高人的鬼谷子,此番终于如愿以偿的带回了自已看中的另一个武学天才,打算加以雕琢,凑成这一纵一横绝代双骄,提升新一代鬼谷子的毕业水准。没有想到,在回程的路上,遇上了一个看起来根骨也不差的少女,觉得这是一个磨练未来弟子的好机会,多一个对手,也就多一份危机感。想要拜入他鬼谷子名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被他看中,也不能恃宠而骄,谁也不行。
于是,鬼谷子在那个立着“前方危险,擅闯者后果自负”的石碑处,对着自已的两位新弟子解说起了游戏规则:从此处开始,前面危机四伏,作为鬼谷弟子,必须要有能力自行跨越,先到鬼谷山门者便为长,鬼谷子会教授那位先到者纵横剑法中的“横剑”。这就算是两位新弟子面临的第一道入门测试了。
少年卫庄那一双狭长且眉眼凌厉的双眼充满了警惕的瞥了一眼旁边的少女,心里想到,“横剑”一听就很符合他的气质——横行霸道!而且,他怎么可能会让一个看起来没有自已大的女子在自已前面压自已一头!这次测试,他一定要赢!
“为师会在终点等着你们!”说完这一句话,鬼谷子便转身几步瞬移,彻底的消失在了两位新弟子面前。
少年卫庄斜着眼挑衅般看了少女一眼,一句话也不说,便毫无友爱同门的精神丢下了对方,率先向鬼谷子离开的方向出发。他可没有什么与人合作共赢的打算,如果连这种简单的入门测试都无法自行通过,那根本就连成为正式的鬼谷弟子的资格都没有,更加别说做他卫庄的对手。
阿寻知道卫庄就是这么一个性子,并没有指望跟对方有什么友好协商。这条路,她来时并没有选择从鬼谷到北面城镇的直线距离切入,而是从她居住的小竹屋绕道,在外面围着云梦山区兜了大半圈,原因无他,骑马走大道会更快。
距离鬼谷山门的这一段路,如果从空中俯瞰,取两点一线的话并不是十分遥远,但还要翻山越岭,且山顶和山脚地势平缓,中间山路陡峭,加之茂密的原始森林覆盖,使得人类在这片区域中极易迷失方向。而且本来云梦大泽的天气就变化无常,晴空万里和大雾弥漫可能只是转瞬之间的事。突如其来的寒流、大雾等极端天气,不仅会影响视线和行动,还可能导致失温等危险情况的发生,这还没有讲生活在云梦腹地的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兽,说不定还会有跟她一样提前设置好的预防歹人的机关什么的。这些都使得贸然闯入者会为自已的行为付出一定的代价。
少年卫庄在第一天卯足了劲要赢,是以脚力非常,她将体内的真气全部灌注在脚下,才勉强跟在卫庄的后面不至于连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对于卫庄的能力,她还是很相信的。要是连个入门测试都过不了,也说不出以天下为棋局,诸侯为棋子那样的豪言壮语。她跟在大佬后面能少动点脑筋保存实力当然更划算!她又不是什么迂腐之人!
夜间温度骤降,浓雾弥漫,夜枭时不时在远处鸣叫,不知名的猛兽在暗处虎视眈眈,对于不熟悉地形的人,并不利于在此时继续赶路。阿寻生了一堆火,掏出自已随身行囊里带着的干粮就着自已做的果酱美滋滋的准备享用自已的晚餐。透过火光,她望向背靠在十步开外的一处阔叶型树木旁边的少年,搜索着自已脑海里关于他的所有记忆。不论是年少时的自已还是而今的自已,对于卫庄这么个立体的人,都是很欣赏的。他出身于处在名利场中心的贵族世家,骨子里流淌的都是权力与欲望,他的野心、他的傲慢、他的锋芒都是如此明显的写在脸上。他从不掩饰,也不屑于掩饰。相比于那些说一套做一套,披着羊皮却怀揣着狼子野心的伪善之人,他又极其真实。他看似沉默寡言,一旦开口却能怼天怼地怼空气。似乎谁都入不了他的眼,好像他要睥睨的不是天下,而是所有的人。除非是得到了他内心的认同,并且被他视为朋友的人,比如韩非,又比如张良。阿寻正想得出奇,却突然感受到来自于少年卫庄的一阵暗含警告的眼神杀。
她解释道“好歹我们也是同门,我是想问问你要不要过来烤烤火?我这里还有多余的干粮,也可以分你一半!”
少年卫庄一脸不屑的重新闭上了眼睛,愣是一句话也不搭理她。他原以为自已稳操胜券的,哪里想到这个女人一路咬着他不放,竟是跟块狗皮膏药一样耍也甩不脱。此时,他腹内空空,全靠内力硬扛,白日消耗的体力只能慢慢调息来恢复,那个女人居然还在那里慢条斯理的烤火享用美食!她以为是在郊游吗?人比人,气死人!卫庄此时心情很不爽。面对那个女人明目张胆、无视警告的靠近自已的气息,少年卫庄终于在一臂之远的时候,愤怒的睁开了眼睛,像鹰隼一样盯着走到自已面前的人。“如果你要挑战一下我的忍耐力,我不介意你再往前走一步。”他的眼神比他的话语更有说服力,再往前走一步,他就不客气了!
“你体力消耗很大,又一直没有进食。像你这个年纪,是不禁饿的。我猜,你现在肚子一定早就饥肠辘辘了吧!”
卫庄眉头像裹挟着暴雨的乌云一样又往下压了几分,这个女人居然敢过来嘲笑自已!她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他薄薄的嘴唇缓缓张开,说道“你是以为我会念在同门的情谊上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阿寻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很真诚的答道“不是。我知道你对我有敌意。”
“那你是过来找我闲聊来打发这漫漫长夜的咯?你觉得我是想跟你闲聊的样子吗?”卫庄原先紧蹙的眉头稍缓。
阿寻再次摇了摇头,“今日我跟在你身后也算是捡了便宜,明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不仁,我不能不义。你服饰上的纹样考究,衣着比常人要华丽,应该是出身很好,品尝过的美食肯定也不少,但我自制的三明治你肯定没尝过,味道还可以,你不妨试试!不好吃也能管饱,方便你积蓄体力。不然,要是明天你因为饿昏了头体力不支输给了我,我可就胜之不武了!”阿寻快速的上前一步,将手中准备的食物不由分说的放在了卫庄打坐叠放在身前的双手上。做完之后又迅速的回到了自已原来的位置,靠在火堆旁边的一棵大树凸出来的树根上闭目养神,不再理会那个别扭的少年。
少年卫庄看着放在自已手上的叫做“三明治”的东西,其实就是两块类似于白膜加了一些果酱而已。肚子或许是感知到了食物就在附近,适时的发出了进食的信号。“咕噜咕噜~咕噜咕噜~”让本来想要有骨气一点,坚决不食“嗟来之食”的卫庄,立马改变了主意。理由都给自已找好了,那就是——他一定不能给那个女人赢过自已的机会!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他咀嚼着那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三明治”,甜甜的,口感并不十分粗糙,有一股麦香和果香,并不难吃。卫庄在心里如此点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