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盛帝知道,力所能及之事,皆已竭力而为。
此刻,他心中唯一尚存之念,乃是对那亲自遴选将帅的万分信赖。
其后,唯余静待,候那两国气运相搏之局的终章。
正值武盛帝于太庙内虔诚祝祷之际,忽闻殿外一阵喧嚣之声。
天子眉宇轻蹙,正欲起身探问,却又细细聆听。
刹那间,身躯不由自主地因激动而微颤!
“漠北八百里烽火急传,镇北铁骑横扫匈奴王庭,单于束手就擒矣!”
“漠北八百里烽火急传,镇北铁骑凯旋,匈奴单于已成笼中之鸟!”
闻此捷报,武盛帝顿觉周身力气似被抽空,整个人恍若卸甲之卒,松懈而舒泰。
他跪于大璟列祖列宗神位之前,心潮澎湃,一时悲喜交加,泪如泉涌,不能自已。
“列祖列宗在上,你们在天之灵可曾目睹?朕,终于做到了!一雪我大璟百年之耻,扬我国威!”
“他,果然未负朕所望,真的只用三年,便助朕荡平漠北,安定边疆!”
一国之尊,此刻却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足见他肩上承载之重压,何其沉痛。
良久,武盛帝方缓缓收敛情绪,轻轻拭去面上泪痕,整理衣冠,强作镇定。
随后,他缓缓推开太庙沉重的大门,步入院中。
此时门外,大璟三省六部堂官、文武百官、宗室勋贵等,皆肃立以待,目光灼灼,仿佛也在期待着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见武盛帝步出太庙之门,院中众人,文武百官,皆整齐跪拜,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镇北军捷报频传,匈奴王庭崩溃,单于束手就擒!”
“此乃陛下洪福齐天,大璟国运昌隆,万民之福祉所在!”
“臣等恭贺陛下,龙颜大悦!”
武盛帝目光扫过院中跪拜的群臣,胸中豪情万丈,犹如江河奔腾不息。
随即,他声音洪亮,响彻寰宇:
“此番漠北之战,我大璟军威赫赫,重创匈奴,是百年来前所未有之大胜也!”
“朕意已决,着镇北军元帅应国公,率前锋大将贾渊及诸勇士,即刻凯旋回都,献俘太庙,朕必重赏有功之臣,以彰其功!”
“另,瑞师九门之内,皆需共襄盛举,以贺此喜!”
“宫中韶华女子,凡及笄之年,十六芳龄者,皆获准出宫,寻觅良缘,缔结秦晋之好!”
“至于瑞畿罪犯,除那十恶不赦之徒,余者皆蒙恩赦,得以重生!”
“另,为彰此漠北大捷之威,翌年特增恩科,广纳贤才,共襄国是!”
“臣等恭领圣谕,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霎时间,漠北捷报如春风过境,于瑞都城内广为流传,人心振奋。
是夜。
瑞都酒肆茶楼,人声鼎沸,笑语盈盈,皆是庆贺之声,不绝于耳。
大璟臣民,对此番胜果期盼已久,今朝终得所愿,欢喜之情,今宵难眠!
且观瑞都东城宁荣街上,有两府邸相连,灯火辉煌,宴乐之声,振聋发聩。
此二府,正是大璟开国以来,四王八公之中显赫一时的宁国府与荣国府,坐落于此,尽显世家风范。
那百年望族之国公府,一门双爵,荣耀显赫,真真是富贵连绵,不绝如缕。
虽言及今时,宁国府爵位已降至亭侯之尊,荣国府亦不过县侯之位。
然荣国府中,尚有一位尊贵至极的超品诰命老封君,贾老太太,是以仍能承袭国公府之尊荣,不失往昔风华。
这位贾老太太,乃二代荣国公贾代善的正室夫人,身份尊贵,非同小可。
贾代善因功勋卓著,承袭爵位之时,并未递减,依然保留着那令人仰望的国公爵位,也因此,使得今日之荣国府,犹有贾老太太这一位仅存之荣光门面,支撑着府邸之威严。
此刻,荣国府荣禧堂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原来府中刚得漠北大捷之佳音,正设宴以贺。
于荣禧堂之上首,贾老太太端然安坐,其面容虽带三分喜悦之色,然眸光流转间,却难掩一丝心神恍惚。
一旁王熙凤,其察言观色之能,实乃超群,见状便轻声细语,探问于前:
“老太太,今日乃朝廷大捷之吉日,您何以面露忧色?”
贾老太太闻言,微微叹息,似有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朝廷大捷,自当欢欣鼓舞,只是闻得那镇北军前锋大将,生擒匈奴大单于之人,其名号入耳,便令我心中不畅!”
王熙凤闻此,略作思量,随即含笑劝慰:
“老太太,您或许是多虑了!世间同名同姓者众多,或只是巧合也未可知。”
“那孽障如今怕是已化作尘土,老太太您又何必再为他伤感呢。”
言语间,贾老太太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苍凉。
“是啊,是啊,都已是三年光景了。”
若非那孽障作孽,宝玉又怎会……唉,罢了,此事不提也罢。”
“你们且继续饮酒作乐吧,我略感疲惫,欲回房歇息了。”
言罢,贾老太太带着几分哀愁,缓缓步出正堂。
众人见她如此,心中皆觉索然无味,遂也各自散了去。
荣禧堂内,王熙凤正欲离去,却被姑妈王夫人轻声唤住,似有话儿欲说还休。
王熙凤见状,轻盈移步至王夫人身旁,轻声问道:
“姑妈,可是有何事需我担待?”
王夫人目光转向王熙凤,神色中带着几分忧虑:
“凤辣子,你瞧老太太离去时的模样,分明心中不快,究竟是何缘由?”
王熙凤轻叹一声,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无奈:
“提及那贾渊之名,老太太的心绪便难以平复。”
“若非当年此孽障在荣国府掀起一场风波,又何来后续诸多纷扰。”
闻及贾渊之名,王夫人顿时怒意横生,脸色铁青,牙关紧咬,恨声道:
“哼,一把火烧死了他,倒是落得干净,真真是便宜了这畜生!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这镇北军的前锋大将,怎就取了这般不祥之名,真真叫人听着就不顺耳,想来也非善类!”
“我那苦命的儿啊,若非那孽障作祟,他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整日里愁云满面,成了瑞都城中的笑柄,连家门也不敢迈出半步。”
王夫人言罢,怒火中烧,神色可怖。
王熙凤见状,心中虽波涛汹涌,却也只能低头不语,生怕触了这位姑妈的霉头。
忆及当年那场荣国府的闹剧,王熙凤至今仍觉心有余悸!
此事早已成了荣国府中的禁忌,下人们谈及此事,皆是战战兢兢,生怕被王夫人知晓。
一旦风声走漏,轻则逐出府门,重则性命难保,真真是令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