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间,两月之期已如梦轻逝。
及至此时,岁序已将入腊,大璟瑞都之内,处处张灯结彩,绮丽纷呈,皆是为迎新岁之至而忙碌铺设。
是日也,瑞都朱雀大街之上,京兆府尹的衙役们,犹如蜂出泉流,倾巢而动,以净水洒街,整肃序次。
承天门巍峨城楼之巅,武盛帝御驾亲临,寒风凛冽中,身披华裘大氅,背负双手,傲然屹立,其目光所向,乃城东之隅,意绪难明。
一侧,六宫都太监夏守忠,手持一盏热腾腾的香茗,毕恭毕敬呈上,轻声细语道:
“陛下,寒气袭人,请饮此盏热茶,以驱体内之寒。”
武盛帝轻轻接过茶盏,浅尝一口,唇边勾起一抹淡然之色,随即问道:
“凯旋之师,此刻行至何方?”
夏守忠闻言,连忙躬身,语带急切:
“禀陛下,半个时辰之前,侍卫来报,凯旋大军已至城外二十里之遥。”
“此刻推算,恐已不足五里,将至外城。”
武盛帝闻言,微微颔首,眸中闪过一抹坚毅:
“传朕旨意,即刻摆驾,朕欲亲身出城,以迎凯旋之师!”
夏守忠闻听此言,唬得脸色大变,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连声道:
“陛下,此举实乃逾越礼制,恐有不妥啊!”
“陛下亲临承天门,已是赐予凯旋将士无上荣光,若再屈尊降贵,亲临城外以迎,只怕会招来朝野上下纷纷议论,对应国公与贾将军之名声,亦非吉兆也。”
武盛帝听后,面上淡然如水,语带坚决:
“非议?何足挂齿!朕此番意决,乃欲昭告四海,凡为国朝立下赫赫战功者,朕必重赏之,绝不拘泥于陈规旧制!”
“传朕旨意,令左相、右相引领文武百官,随朕一同出城,亲迎镇北军凯旋之英豪!”
见武盛帝主意已定,夏守忠无奈,只得颔首应承。
消息传至朝野,文武百官闻讯,面上神色各异,有惊有疑,然君命难违,只得整肃衣冠,随队列浩浩荡荡,前往城门之外,迎接那镇北军的荣耀归来。
约莫两刻时光流转,瑞都东城之外,一队精锐铁骑,浩浩荡荡,约有数百之众,队列雄浑壮观,犹如龙腾虎跃,向着瑞都巍峨城墙稳步而来。
为首者,乃是一位须发银霜、身披甲胄的耄耋老将,正是威名赫赫的镇北军大元帅、应国公陆啸也。
紧随陆啸之后,一匹白马翩然而至,其上坐着一位身披白袍的英挺将军,此人正是镇北军前锋大将、漠北之战首功之人,贾渊。
待这凯旋大军至城下之时,文武百官纷纷退避,让出一条康庄大道,武盛帝的銮驾缓缓行至城门之前。
应国公陆啸见状,连忙抬手示意,大军随即驻足不前。
陆啸随即利落翻身下马,镇北军一众将领紧随其后,快步趋至銮驾之前,齐刷刷跪地行礼,场面庄重而肃穆,尽显军威与皇恩之交融。
应国公陆啸,声如洪钟,朗声言道:
“镇北军大元帅、应国公,臣陆啸,叩见陛下!陛下龙驾亲临城外,我镇北军上下,心怀敬畏,诚惶诚恐,实难承受陛下如此厚爱,恳请陛下銮驾回归中宫,以安社稷!”
“恳请陛下銮驾回归中宫!”镇北军将士们亦是齐声应和。
銮驾之内,武盛帝缓步而出,步伐稳健,来到众人近前,亲手搀扶起应国公与贾渊,目光中满是关切,温言道:
“一别经年,两载有余,老国公与贾将军风采依旧,只是身形略显清癯,朕心甚忧。”
“尔等皆为大璟之忠臣良将,为我大璟江山社稷,披肝沥胆,荡平贼寇,朕亲自出城相迎,又有何不可?卿等之功,当受之无愧!”
武盛帝言辞恳切,尽显帝王风范。
言罢,武盛帝转头吩咐道:
“夏守忠,速去备酒,朕要为这些英勇的将士们赐酒,以表朕心。”
“诺。”
夏守忠闻旨即动,轻启酒壶,涓涓细流注入玉盏。
武盛帝则亲手执壶,依次为应国公陆啸与贾渊各斟满三杯,而后目光转向左右丞相,温和言道:
“其余有功之臣,便劳烦左相右相代朕赐酒,以示嘉奖!赐酒毕,朕再行封赏,以酬其功!”
“臣等领旨,定不负陛下厚望。”左右丞相躬身领命,言辞间满是恭敬。
一番敬酒之礼毕,武盛帝缓缓起身,步入銮驾之中。
夏守忠随即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奠定乾坤,皆赖武臣之力;及至四海升平,班师回朝,方得将士安息,边疆稳固。”
“朕今特颁此旨,以彰盛典,俾封疆大吏,得以优游颐养,恩泽绵延后世,河山永固!”
“应国公陆啸,系出名门,开国应国公之后,世代忠良,功勋卓著!”
“素怀忠贞之志,深谙谋略之道,漠北镇守二十载,风霜雨雪,劳心劳力,功绩显赫。”
“此番漠北之乱,得以平定,应国公之功,实为擎天柱石,不可磨灭!”
“朕心甚慰,特赐应国公食邑三千户,以示嘉奖!且今后入朝,不必趋步疾行,赞拜之时,无须通报姓名,见朕免跪,以示尊荣!”
“应国公之嫡长女,性情温婉,勤勉柔顺,举止雍容,品德粹纯,温婉贤淑,内则娴熟,堪为女子之典范!朕心嘉悦,册封为绮萱郡主,食邑一千户,以彰其德!”
“镇北军前锋大将贾渊,智勇双全,辅佐应国公,屡建奇功!先破匈奴左贤王部,大败敌军,威震四方!后复光河套,使失地重归版图,功高盖世!”
“此番漠北决战,贾渊将军千里驰骋,转战草原,犹如猛虎下山,锐不可当!终至全歼匈奴王庭主力,生擒匈奴大单于赫连雄图,其英勇之姿,功冠全军,朕心大悦,特此表彰!”
“以七千户之广土,册封靖武侯,并赐以巍峨府邸一座,庄园十二座,绵延百里,准许蓄养家兵部曲八百人,以壮侯门声威!”
“更赐靖武侯入朝不必趋步,赞拜无须通名,见君免跪之礼,以示尊荣无极!”
“复加靖武侯执金吾大将军之职,更兼柱国之衔,统摄南北两禁军,得入禁中理事,殿前行走,剑履上殿。”
“至于其余有功将士,皆由吏部依功逐一封赏,此间细节,无需赘述,钦此。”
“应国公、靖武侯,谢恩吧。”
“臣等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应国公与靖武侯,老者沉稳,少者英挺,同声拜谢,言辞恳切。
此番封赏,武盛帝确是出手不凡,诚意满满。
应国公之赏,虽看似平淡,实则荣誉加身,恩宠备至,毕竟国公之爵,已臻巅峰,难以更进,唯有此等殊荣,方能彰显其尊贵。
应国公之嫡长女,因父荫之恩,竟也得了个绮萱郡主的爵位,实乃福泽深厚,自此享皇家之俸禄,衣食无忧矣。
至于贾渊所受的封赏,那可真是厚重无比,令人称羡。
靖武侯之爵,乃一等列侯,位极人臣,仅次于国公爵位,已是武将所能企及之巅峰。
大璟自开国以来,异姓封王者,仅寥寥四人,此后百年,再无封王之例,国公爵位,便成了武将梦寐以求的终极荣耀。
而贾渊,仅凭漠北三年浴血奋战之功,竟攀上了这多少武人梦寐以求却终生难至的顶峰。
那赞拜不名、见君免跪之殊荣,历来都是德高望重、功勋卓著的老臣方能享有。
如应国公这般忠心耿耿、战功赫赫的老将。
而今,这些荣耀竟也加诸贾渊之身,实乃出乎众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