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归云道人踏上这中海上的岛屿,他还是觉得一切都不大真实。
这片海像是拥有一片天然的巨大阵法,若是没有岛上主人同意,恐怕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一片,再加上中海天道混乱,根本无法进入。
而自打归云道人登岛,四周从头到尾都只有一条路,可谓是非常容易迷路。
那条路是一片以树木的根须作为两侧墙壁和坡道,盘旋而上的一道斜坡。
这若是十年前,归云道人或许还能腹诽一番,但现在他已没了那种心理,于是埋头向上走去。
过了不知多久,他只觉得自已已经爬了几天几夜,该是到了“不敢高声语”的高度。
此时一块长在这棵树中的石碑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那石碑说是石碑,实际上却像个单节的花生,圆圆胖胖的。
石碑高度可达数丈,其中一面较为光滑上面刻了九列十三行,一百一十七个符号。
镇界碑
一个符号都看不懂...
现在自已是肯定到了青目的地盘了。
归云道人才心念至此,一旁就传来一阵苍老嘶哑,没有感情的干笑声;“呵呵,景色不错吧。”
确实,这里虽说是树的内部,但实际上就是外面的斜坡将他送到此处,可以看作是在斜坡的侧面有一个;被啄木鸟啄出来的洞。
归云道人并不开口,这并不是说他有多深沉或者多高傲,而是他有太多东西想问,以至于话到嘴边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是青目。”
眼前老者毫无特色,甚至有些质朴且...陈旧。
青目摇头干笑两声;“别再给这个名字蒙羞了,叫我枯叶就好。”
归云道人继续不语,脑中却是不断风起云涌。
青木的下一个阶段就是枯叶,这名字确实自已早该想到,还有他的那句;秋水已是寒彻骨,何须枯叶再添忧。
这么看的话,这两句还真矫情;翻译过来...嗯,这些事情不是人家做的。
“你一直,在看?”归云道人斟酌着说道。
青目大概是不干笑就不会说话;“呵呵,这都要怪你,我被迫从监视走向全知。”
这话听不懂不假,但其中缺少关键信息归云道人也不打算深究。
“也就是说,你在监视全世界?”等等......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平波道人的死因,想理解枯叶的话信息量是够的。
应该平波道人看到的就是监视全世界时的视野,那是他是灵魂状态,并且在夺舍肉搏,由不得他想不想看,他被按着头灌输了鬼知道多少信息,还有可能没处理过。
青目没有感情的干笑两声;“呵呵,以前是这样的,现在,现在我不需要了。”
“全知的代价是人性,全知的好处是推衍。任何一点信息的缺失都无法推衍,一阵风,风里有多少虫子,有多少蜉蝣,从何而起,又在哪里消灭。让多少人着凉,又让多少庄稼倒地。一个庄稼倒地,让农夫少赚了多少钱,养活了多少蜉蝣,又化作了多少肥料?所以说,我现在不需要再监视了,整个世界都在我的想象中运行。”
枯叶说话倒是不打谜语,很好理解,甚至还有一点表达欲爆棚的感觉。
这让归云道人想起来一句;“青目果然被吓疯了。”
归云道人面露古怪;“为什么呢?”
枯叶深吸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证有不证无?”
枯叶的话很多,更可怕的是他话里的信息密度更高。
归云道人点点头,确实是疯了,他的话和罗厌的话是否能够互补?然后听懂这两个谜语人说话。
“你想求证一个东西不存在,但什么东西这么可怕?”
枯叶露出笑容,然后干笑两声;“呵呵,对你来说不重要,我相信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聊我的。”
归云道人说道;“对我来说,有不少麻烦,但最大的麻烦是你。”
枯叶笑了,这回是大笑,而不是没有感情的干笑;“哈哈哈哈,归云我儿,何出此言啊?”
归云道人正面回应他的明知故问;“我不喜欢受人摆布,更别说,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过。”
枯叶大笑,这回他笑的前仰后合,甚至眼泪都笑了出来;“归云我儿,这些痛苦可与我没有关系,你这个年纪本来该死了你知道吗?你现在还能活着都是我送你的。”
他先前还说了他没有人性,现在却笑的如此夸张......真是不知道该相信哪一句。
随后枯叶面色一变说道;“归云我儿,难道你还不懂?你的一生都是我的著作。”
之后他摇摇头,面露悲色;“发条已经上好,未来已经确定。”
归云道人的表情逐渐凝固,他没想过枯叶直接答应他,甚至想着最坏就是被枯叶当场击杀。
可没想到,在枯叶眼中,自已的诉求根本就不存在,像一个笑话一样。
“归云我儿,你还不懂,你的痛苦与我无关,你还不懂;秋水已是寒彻骨,何须枯叶再添忧。”
现在,归云道人明白了什么叫做寒彻骨。
枯叶说道;“我给你讲一个笑话,讲的是从前有一个离国人,他的名字叫逍遥,他渴望独立思考,但他脑子里的一切思考素材都是别人告诉他的,思考模式都是别人言传身教,如果他思考,他就要用别人的思想。然后重点来了,他变成了一个傻子,完全不进行思考,将一切交给本能,有人跟他说话,他就说自已叫逍遥。”
“如果你想要逍遥,先把你的肉身留下,才能谈下一步吧。”
归云道人听到此处,道心破碎,泪流满面;“感谢阁下栽培,今我游历世界,见证道之终极,求道友能给我一个痛快。”
枯叶大笑起来;“归云我儿,你可不能现在死,就当是为了我,再供我驱策数年。等你变成无用之人,我自然不是什么有人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