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四十三年,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宸王端木煜,带兵入宫,意图谋反,证据确凿。上负圣恩,下负黎明,万死尚觉轻宥。然,先帝归天,国丧哀哀,新君初立,承孝治邦。念其曾历战功,免其死罪。即日起,褫夺封号,贬为庶民,囚于天牢,非死不得出。府中下人尽数发卖。望尔今后诚心悔过,钦此。”
“王兄,这圣旨可听清了?”
昏暗的天牢里,端木煜冷着脸抬起头看着他面前的那个人。那是他从小到大宠着长大的嫡亲王弟。因为他生下来便没了母亲,所以他将自已全部的爱都给了他。教他骑马射箭,看书写字。
“呵,本王是父皇嫡长子,是早就定好的皇太子,何须谋反?若不是你设下圈套告诉本王父皇病重,你传信于本王说朝廷动荡,本王何故领兵而来?”端木煜冷笑一声,眼里尽是凉薄。“阿瑾,我们可是亲兄弟啊。到底为何?我,待你不薄,从小舍不得你受苦受累,只想你平安。大小征战从不让你上阵,你若想要这天下,跟王兄说一声就是了,王兄替你征战平天下,将这天下送你又如何。你的一封信,本王连夜从边关赶来,跑死了三匹马。阿瑾这圈套真是天衣无缝,本王真是罪大恶极啊。”
“王兄这话就说差了,这天下,本就是孤的,何需你送?不薄?从小到大你一直压孤一头,处处争强好胜,明明都是嫡子凭何父皇只欣赏你却冷眼待我?凭什么你是天赐之子,我却是克死至亲的不祥之人?不舍得我受苦受累?说得好听,明明是你一直与我争这战功!”
端木瑾沉默着看着他曾经最爱的弟弟,那可爱的小脸上此时只剩丑恶。
端木瑾看着他再不发一言,嘲讽的看着他说:“王兄,那日日下在饭菜里的漓枯草可好吃?被自已近身之人背叛的滋味如何啊?”
“是谁?是阿念?”端木煜闻声猛的抬起头,怒声吼道。
“王兄啊王兄,你聪明一世,怎么就犯了蠢呢。”
好一个近身之人,可除了梧念,谁还能近他的身?还有谁是从瑾王府出来的?
他本以为自已是世上最幸福之人,佳人在侧,父皇母后一生一世一双人,王弟聪颖可爱。
却不曾想,他其实是一无所有的。
“王兄,弟弟如今是一国之君,自然得以大体为重,赏罚分明才能服众。要做贤君自然不能顾念私情,王兄你莫要见怪啊。本来想念着你的好留你一命,可孤现在看着你这张脸就厌烦。旨意已下,就劳烦王兄,自行解决吧。”
罢了,端木煜拿起了眼前的毒酒,一饮而尽。
端木煜闭上了眼睛。
划过脸颊的泪水,像冰冷的利刃。肠胃开始绞痛。
弥留之际,端木煜脑海中逐渐浮现刚救回梧念的场景。
“可有名字?”端木煜居高临下的看向雪地里的人。
“属下叫初一”
“可愿跟了本王?”
“属下,愿意。”
“跟本王回府之后,你便不再是宁王府的第一侍卫,不再是初一。”
“属下在家时父母唤属下阿念,因自幼喜梧桐,王爷可否赐梧念一名。”
阿念,倒像是个女子的名字。端木煜在心里想。梧桐吗,是个有趣的。挑眉看着他说道:“可。”
……
“阿念,以后不必自称属下,我们之间你我相称可好?”
……
“阿念,叫我什么?”
“佳祁”
“念念真乖,我的表字,可不准忘了。”
……
“念念,此战结束,我们就成亲好不好,我会向父皇请旨赐婚,父皇允我了一个赏赐。”
“佳祁,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
“佳祁,不求情之深切,只愿天长地久。”
……
梧念梧念,勿念勿念。
梧桐是本王所爱,只有端木瑾知道,他连这个都告诉了你,也是难为了他的一片苦心。
你连名字都是假的,那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阿念,你到底为何负我。
阿念,下辈子我们不要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