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之后,时不时的,翠花饭店的院子里就能捡到几只松蘑,生意也就恢复了起来,唯一和过去不同的是,翠花饭店的招牌菜从“野山菌肉饼鸡”变成了“野山菌肉饼”。还有一个奇怪的故事流传开来,这个村里的小孩子们,时常在梦里会梦见一只穿着彩色斑斓衣服的鸡头人带着一群老母鸡、小鸡崽儿追着他们打。
村里人不知道的是,从翠花饭店重新开张之后,如果有客人得罪了在院子里溜达的大公鸡,吃着吃着饭就会睡着了,而且这一睡就会做各种奇奇怪怪的梦。
慢慢的龙翠花进入到别人梦中看“电影”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虽然她没法主动控制自已进入别人的梦境,也没法在别人的梦里做个角色,但是从一开始感到新奇和害怕,到后来也习惯了。
只是因为每次都是因为要招呼生意,自已没有睡着过,因此她从来不能切身体会客人做过什么奇怪的梦,但是她的确听到过邻居小孩子给自家大人哭诉梦里挨打情景和她所见到孩子在梦里被她家的大公鸡变成人暴揍的画面一模一样。再听客人描述他们自已吃着吃着饭就睡着了,还做了噩梦的事情,龙翠花才确信了就是家里这只鸡有了神通。至于这神通是因为吃了两只大蜈蚣还是有了别的原因,她就不得而知了。
村里人起初并没在意小孩子们讲的这些事情,但是后来大公鸡越闹越凶,甚至有不少大人也开始做这种被鸡头人打的怪梦了。因此有人觉得是闹了鬼,请过先生来驱鬼,但是并没有任何效果。龙翠花看着这个做怪梦的事情越演越烈,虽然也有点害怕,但是感念大公鸡救过她和丈夫的命,就假装不知道。只是村里有人开始怀疑是她们家的大公鸡有问题,毕竟那个鸡头人和他们家的大公鸡长得太像了,因此逐渐开始对她们家敬而远之。最麻烦的还不是村里人的反应,而是饭店的客人慢慢有人开始抱怨说以前吃了他们家的野山菌肉饼鸡,总能得到自已想要的,但是现在少了一味鸡肉,味道变了不说,自已想要的时有时无,关键是有时候还会在梦里挨揍。
她赶紧抱着自已家的大公鸡,又是顺毛,又是哄着大公鸡让它别闹,这才好了一些,大家不是总做噩梦了,但是常常还是会梦见鸡头人在村里溜达,有时候会告诉村民哪块菜地里闹了虫子,要赶紧去除虫,有时候提醒村民会干旱,早点蓄水抗旱啥的。说得挺准,搞的村民又不觉得是闹鬼,是来了神仙。村里的孩子们也越来越爱护村里养的鸡,就连原来圈养的,也变成散养了,而且这个村子几乎都不再杀鸡吃鸡肉了。村里很是人鸡和谐相处了一阵子。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别的都还好,就是翠花饭店的回头客越来越少了,以前还要预约订餐的,最近却没几个客人上门了。都说是少了鸡肉,招牌菜的味道和效果都不行了。
今天有个老客户送了一箱冻鸡来,想预约着让龙翠花还是做肉饼鸡,说是要招待贵客,钱不是问题,可以按照以前订餐的价格按照三倍支付,但是一定要野山菌肉饼鸡,不能坏了味道。但是龙翠花担心自家的神鸡不高兴,正盯着那箱子冻鸡发愁,就见一辆汽车开进了她家饭店的院门。
车上下来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几个打扮各异的人。其中一个高大的胖子把一个昏倒的人往长凳上一撂,就嚷嚷着要吃饭。就在龙翠花一边给他介绍自已家的野山菌肉饼如何远近闻名,好吃到别咬到舌头云云之时,高个胖子手欠,看见人家墙上的招牌弄脏了,上去随手把上面的黄泥扣掉了,露出来“野山菌肉饼鸡”几个字。这厮嘴刁,说他最爱吃小鸡炖蘑菇,光吃肉饼不够味儿,非要老板娘按招牌的名字给做“野山菌肉饼鸡”,老板娘推说家里没有备鸡肉,做不来。正巧大公鸡从屋顶踱着步过来,死胖子就指着的大公鸡说就要吃那只,还拍着肥肚子上的腰包说老子不差钱,就是要吃大公鸡补阳气。龙翠花只得说那是散养的报时鸡,自已抓不住,那个矮个的小伙子则吹嘘起自已会轻功,只要老板娘同意他就跳上房顶去抓鸡。这一说让那个胖子说起来《水浒传》里时迁偷鸡的桥段,又开始逗老板娘说这里莫不是黑店?
好在还是那个老者眼尖,看见箱子里有冻鸡,这才让那几个人别闹腾了,说自已清楚村里养的都是报时鸡,舍不得杀了吃肉的,还请老板娘用冻鸡炖上。
经过他们这么一闹,老板娘也有些生气,心想反正有客人要订餐,还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呢,干脆就用这几个惹麻烦的家伙当小白鼠试试。如果自家的神鸡生气了,也是迁怒给这几个外乡人,就算有麻烦也是最少的。于是敷衍了几下就取了一只冻鸡,转身去做饭了,还故意在锅里多下了几个松蘑,果然还没吃两口这两个小子就着了道,吃了没几口就倒下了。不想那老先生却没动汤锅,只是吃素,也就只吃了几口青菜,嚼了几颗花生米。眼看见自已同行的人倒下了,一点不急,还一语点破了大公鸡有妖气,不过还没成气候。这下子龙翠花也明白了老者是高人,于是客客气气地给老者倒了茶,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等着几个人醒过来,只是没想到是我这个一口菜没吃的最先醒了。但是我既然没吃菜,怎么也会做梦梦到大公鸡,这点我当时并没想明白。
说到这里,我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说的高个胖子就是糖包子,矮个子就是话痨阿九,老先生就是邱老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提到阿离,我记得她说车上下来的人里有个女子的,只是好像后来没参与到点菜吃饭的行列中。
当听她说到糖包子和阿九就是因为吃了野山菌肉饼鸡才昏睡过去的,我手里端着的饭顿时不香了。我低头看了手里的碗,又看了看锅里翻腾着的蘑菇、肉饼和鸡肉,好像并没有感觉到哪里不适。我满脸疑惑,冲着问道:“邱大师,您知道这个饭店有问题,咋还来这里吃饭?我刚才吃了这么多蘑菇肉饼,还有鸡肉,不会也像那哥俩一样睡过去吧?”
老邱也不回答我的话,转头对着老板娘说道:“龙老板,您家的事情,小老儿不才,如果就按刚才我说的法子办,或许还真能帮上些忙。只是不知道你信不信得过在下。”
老板娘龙翠花脸上有些将信将疑,说道:“您的话我听明白了,只是我们家现在这样您也都看见了,我爹娘不知道去哪里了,丈夫只剩了半条命,公公婆婆轮流在医院伺候着。全家就靠我开店还有点收入,您要是把它带走了,我们就再也没有这做菜最关键的蘑菇了,那就真的没有活路了。更何况,它救过我们家的命,是我们家的恩人,您要是伤了它,我也不想活了。”说着说着,捂着脸呜呜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我才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位老板娘,刚才饿着肚子听故事,屋里又昏暗,我都没顾得上看美女,这阵子有了食物垫底,血液回了大脑,我才有力气保暖思……思考正事儿。这一思考不要紧,我才发现这乡村小店的老板娘那可真称得上是一位绝色美少妇。和网上那些搔首弄姿的露胸露大腿的美女们不同,龙翠花土生土长在小县城里,别有一番清纯干净的美感。她个子不高,但是长得非常匀称,身上系着块蓝白格子的围裙,一收腰,正好勾勒出前凸后翘的好身材。她用一块粉色的手帕包着头,手帕缝隙露出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十指修长的白皙双手此刻正捂着娇俏的瓜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吧嗒吧嗒地落下眼泪来。我这才明白她刚才讲的故事里,那个吴老满说自已弟弟就是因为看她看呆了,才不慎开车撞伤了她老公十有八九不是扯谎。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是正好相反,就是因为那个大号蛤蟆镜看龙翠花看呆了,才故意猛踩油门撞翻了她老公。
别看邱老道平时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却见不得女人哭,何况龙翠花这么一个明艳动人的美少妇哭得梨花带雨,老邱竟一时不知所措起来,想要伸手安慰,可刚伸过去一半手又缩了回来,转头对着我说:“小李啊,你给老板娘说说,我们是什么人,我们不会……”
话还没说完,就听咚的一声,屋门被踢开,接着红光一闪,就见那只色彩斑斓的大公鸡展翅飞向老邱,伸出尖嘴就向他啄了过来。老邱年纪虽大,反应倒是很灵活,他一仰身就躲过了攻击。大公鸡可不怠慢,紧接着两只利爪就抓了下来,爪子一下子挠到了胳膊,瞬时间就见血花四溅。
我连忙把手中的饭碗向着大公鸡就扔了过去,顺势用手捂住那只胳膊。只觉得手中又滑又软,却不是邱老道的胳膊,而是老板娘龙翠花的胳膊。原来刚才大公鸡奔着邱老道冲过来的时候老板娘就发觉不对了。待到大公鸡嘴巴啄空了,接着向下一抓,龙翠花害怕它伤了老邱,急忙伸出自已的胳膊一挡,大公鸡的爪子径直抓进了她的肉里,连半截衣袖都给扯了下来。
大公鸡见伤了自已人,知道闯了祸,也有些发懵,它翅膀一振,飞到了门口,就要逃出去,却不想门口突然闪出一只手臂,在半空中一把就掐住了鸡脖子。刚才还凶神恶煞般的大公鸡,到这人手中却瞬时就蔫了,两只巨大的翅膀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这才发现邱老道对我改了称呼,他以前都是叫我李老板,现在改叫我“小李”,我们之间的距离感觉上一下子拉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