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韦瘦猴说什么“尸油”，我吓了一跳，心想这老小子不会是泰国鬼片看多了吧？又一想，估计是这哥们口音重，说的是“石油”，不是“尸油”。正想着，就听糖包子已经问上了：“老韦哥，你说话嘴别漏风，你说的这个到底是‘中国石油”那个“石油’啊？还是泰国鬼片里的那个‘尸油’啊？”
韦瘦猴憨憨的一笑，露出一口芝麻绿豆的小碎牙：“前面我没说就是怕吓着你们，这可不就是泰国电影里的那个‘尸油’咋的。只不过这东西没有鬼片里说得那么邪乎罢了。我们老家寨子里的巫师就用过这个东西。”
我和胖子听了，都是一惊，对视了一下然后一起转头诧异地盯着老韦，把这个家伙看得浑身不自在，开始不自觉的在身上开始抓挠起来，更像一只大马猴了。
要说还是胖子反应快，他退了一步，躲到我身后，同时占据了门口的有利地形。这层楼就这么一个出口，老韦要是对我们有什么不利，他转身就能跑；如果老韦想跑，他的大肥身子已经把门堵严实了，不过他那关谁也跑不掉，更何况还有我在前面挡枪。我已经习惯了这死胖子的套路，也不跟他计较，其实也没法计较，毕竟我的体力还没恢复，只能坐在地上横在这一胖一瘦一黑一白的两人中间。有一阵子我都有点儿恍惚，想着是不是我还是在梦中没有醒过来，这俩家伙其实不是什么老韦和糖包子，而是黑白无常在逗我玩儿。
短暂的沉默很快就被韦瘦猴给打破了。他似乎看明白了我们的心思，赶忙解释道：“你们看看，我就说不想提这些奇奇怪怪得东西，也是怕吓着你们。看你们看着俩五大三粗的，结果还是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的小胆儿。”
瘦子这话似贬实褒啊，这就是说我们不是凡夫俗子呗。我还没怎么着，胖子先来劲了：“老韦哥，我们兄弟俩久闯江湖，做的就是古玩生意，刀口舔血虽然说不上，但是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了。你刚才救了我们家萝卜，按理说我们不该怀疑你，但是我们俩装修这栋楼，干了几个月，都不知道这楼顶上有东西，你让水淋了一下，就知道是‘尸油’，这个让人不得不怀疑啊？”
韦瘦猴见胖子说话直白，咬了咬牙，貌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这才说：“好吧！今天既然遇到了，就是天意。大家都是道上的伙计，我也瞒不住两位了，干脆就跟你们明说吧，如果大家能交个朋友，那都有好处。”
“我们家在寨子里，原本就是毕摩，你们汉人叫祭祀。在我们老家，我爷爷、我老爹都是有名的大毕摩。只是传到我这一代，我从小就向往城市生活，不愿意留在寨子里，因此我父亲才把毕摩的位子传给了我弟弟。但是从小耳濡目染，我多多少少也会做一些法，就是你们叫做‘巫术’，也有叫做‘祝由’的法术。但是要做法，就需要一些材料。我爹说那是通灵用的，可我读过书，不是很相信什么通灵之说，我估计是些能致幻的东西，不过不同的材料功效不一样的。有矿物、有蘑菇，其中有一种最特殊的东西，就是这种莲花。我们管它叫渡厄莲，在我们老家，渡厄莲都是生长在深山之中的死水谭里的，特别是要有动物的尸体沉在潭里，才能生出渡厄莲。而且是要淹死过人的水潭里长出来的渡厄莲，药效才最明显。用它制成的药，不但能让自已产生幻觉，还能控制别人的精神。据说还能和死人对话，甚至起死回生，不过那些都是传说，我没亲眼见过，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听他这么说，忍不心里觉得恶心，下意识地觉得有黏糊糊的尸油从头上往下淌，赶忙随手抓起煤老板的床单就往头上擦，一边擦一边回味着老韦的话，觉得他话里有话，就问道：“你说和死人对话，还有起死回生的传说你没亲眼见过。那就是说，产生幻觉和控制别人的精神这事儿，你知道是真的喽？”
韦瘦猴听我问起这些，觉得自已有些失言，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脸上变了好几次颜色。过来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叹了口气，说道：“嗯，是真的，我就被我弟弟在幻象里控制过。差点儿就……”
正说着，他的表情突然就放松了下来，对着我嘿嘿一笑，露出那一嘴芝麻绿豆似的小碎牙，摆了摆手说道：“那些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早就过去了，我现在过得比他好。不过你们运气更好，今天幸亏是遇到了我，也幸亏我在幻象里着过道，现在才能救了你。”
我看这瘦猴说话吞吞吐吐，心里怀疑他说的话里有水分，不过萍水相逢，人家又救了我，人家不愿意多讲自已的家事，我也不好追根究底，何况我们现在也顾不上听他摆百龙门阵。于是转移话题，问道：“那我沾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再说，我刚才是好像做了个梦中梦，但是也没被什么人给精神控制嘛。”
韦瘦猴白了我一眼，冷笑了一下：“兄弟，你以为你为什么没事儿？还不是是我救下你及时，否则你就做个梦睡上一两天也醒不过来也说不定了。不过据我所知一般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尸油虽然臭烘烘的有点恶心但并没有毒，说白了就是种花的营养液。让人产生幻觉的也是渡厄莲的花，你接触的不多，看样子影响不大。只是可惜刚才打翻了渡厄莲的盆，尸油也洒光了，我刚才看了看，莲子还没成型，估计是得不到莲子了。要是能得到莲子就好了，那个东西吃了，能解百毒。”
我一想到那玩意儿是泡在“尸油”里长起来的，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哪里还能吃那里面长出来的东西？又听说没有毒，也没有长期影响，就有些安心了。不过我那时候还是年轻，别人说什么都信，以至于后来吃了亏后才明白这些东西没那么简单，不过这是后话了，和现在的事情没什么关系。
这时候就听胖子说道：“老韦哥，那你给说说这个渡厄莲让人产生幻觉的是什么部位啊？能不能弄点，让我也过过瘾？”
老韦听了胖子的话，脸上一怔。好像是被糖包子戳中了什么痛处，腮帮子上的肌肉哆嗦了几下，只见他犹豫了片刻，说道：“让地上这位小哥着道的，估计是花瓣，你要是不怕，我可以上去给你找找，你拿到了，把它晾干磨成粉，想用的时候拿出来闻闻就行。不过，别说我没提醒过你，闻上瘾了可跟吸毒一个样作死。
“我才不搞那些成瘾的玩意儿，就是刚才听你们俩说得那么神，我也想知道在幻像里我能看到点什么？是不是跟吃了毒菌子一样能看到小绿人儿和彩色的泡泡。”胖子呵呵笑着，眼神中露出一丝狡黠。
韦瘦猴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一探身，踩上了椅子，双手攀住天花板的入口，胳膊上一使劲，就钻了进去。
看老韦钻进了屋顶，我好奇今天糖包子一反常态地大方，这老韦自已一个人钻进天花板上去了，要是真的在上面找到什么好东西他不会藏私吗？我心里想着，但也不好声张，连忙对着胖子努嘴挤眼，用口型跟他说：“别让他把好东西都拿走了！”胖子看着我，也不说话，就是嘿嘿嘿地奸笑，同时侧过身，在屋顶上小洞里看不到的方向，对着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作声。
正在此时，就听屋顶上传来啊的一声怪叫，接着就听见上面扑通扑通一阵乱响，好像是打起来了。紧接着就听老韦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你们俩，抓住这个小玩意儿，别让它跑了。”
正说着，我们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屋顶的小洞里窜了出来。胖子听见声音，正好凑过来抬头向上看，这个肉乎乎的东西掉下来不偏不倚刚好掉在了他的怀里。胖子胆儿大，一把抓住，吓得小东西吱吱乱叫。我们俩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浑身乌黑发亮的鼹鼠。这鼹鼠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屋顶上沾到了尸油，浑身又湿又滑。掉到糖包子怀里，扭来扭去，用小爪子乱抓胖子的前胸，不过好像没什么力道。胖子想把鼹鼠抓到近前看清楚些，不想那小东西黏糊糊的，几次从他的指缝里滑脱，好在还没跳出他的臂弯，就在他的胸前扭来扭去，蹭得糖包子胳膊和前胸都是黏糊糊的尸油。我这时候已经有力气站起来了，就想过去伸手帮他去抓这个原本只在动画片和动物世界里见过的小家伙。没想到这小东西见到又来了一个人，估计是怕极了，就用肉乎乎的小红鼻子对着胖子的腮帮子上“亲”了一下。就见胖子突然两眼一翻，咕咚一声就向后倒了下去。
我见胖子要倒，急忙去扶他，却忘了我自已的体力本来就没完全恢复，他又是两三百斤的大块头，我哪能扶得住？于是这死胖子直接就把我砸趴下了，给他当了个人肉垫子。也幸亏有我这一垫，否则他正好背对楼梯口，没有我挡着，他八成就要头朝下直接顺着梯楼摔下去了。我虽然救了胖子，可自已吃亏吃大了。死胖子有一多半的分量砸在我身上，差点没给我压背过气去。我本来就是体力不支的状态，现在被这肉山压得死死的，只觉得是有出气没进气，眼前一阵阵发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