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我明白的。”楚湘宁一直藏在袖中的手露出来，在楚云昉的衣袖上拍拍，将他揪得皱起的布料抚平。
“今天你告诉我的事情，湘宁已经有盘算了。”
“宁儿！”看楚湘宁准备起身离开，楚云昉喊了她一声，“如果真的事发，还请湘宁从中调和，父皇最喜爱你的了。”
楚湘宁低垂眉眼，给了楚云昉一个安心的眼神。“三哥放心，淑妃娘娘毕竟也是我的长辈。”
公主府。
虽说过了午时，但原本楚湘宁便说了回来用饭，此时瞧见主子回来，丫鬟们忙着将小厨房的菜往上端。
刚刚核对完府上新月账目的苏淮年用一根铁签子翻了翻炭火，便听见楚湘宁走近的脚步声。“...回来了。”
楚湘宁的披风被苏淮年极其自然地接过挂好，她随意地坐在罗汉床的一侧，叹了口气。“阿言人呢？有些事想说。”
“早些时候徐长岚来了，他们一同去那些失踪女子的家里核对画像了。”苏淮年回答。
楚湘宁侧头看了一眼，“也罢，先和你讲了吧。”
将从楚云昉那里得到的信息一并告诉了苏淮年，“总之，就是这样。没想到这件事情还会有这么多牵扯，但父皇总归是要知道的。”
“一个几乎富可敌国的侯爷，免不得忌惮。”苏淮年长眉轻蹙，牵起楚湘宁的手轻轻揉着。“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父皇他想必都清楚。”
“曲广侯虽然远离朝堂，但这么多年来积累着，势力定是盘根错节。父皇便是想要拔除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楚湘宁略微低头，便抵住了苏淮年的身体，“这件事情是一个契机，可用淑妃开刀，有损皇家颜面不说，刚才我还答应三哥保住淑妃娘娘呢。”
苏淮年轻笑一声，把楚湘宁的脸蛋托起，“事情已经发生，也不是你能左右的。查到的便是这么个结果，烫手的山芋扔出去就是了。”
“我明白。只是就这样结案真的好吗？不出几日便是年关，还有那么多的人都没能回家，失踪案与女尸案分明是两个案子，却又带着巧合。”
“父皇从一开始要你侦破的便是无头女尸的案子，你已经找到了答案。至于失踪的事情，只能慢慢来了。”苏淮年的掌心越过楚湘宁头上的珠翠，轻抚她的背。
“明日我便进宫将这件事告知父皇，希望看在三哥的份儿上，父皇至少让他们母子过个好年。”
于此同时，曲广侯府。
“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郑毅看着跪在自已面前的男子，语气虽然愤怒，可却没有太多表情。
“最近楚峰对本侯处处提防，几处京郊的庄子也都暗中派人把守。眼下又出了这种事，现成的把柄递过去给人抓！”
“侯爷饶命！小人已经按照您的话做了，谁知道许若雪那女人又吩咐了其他人去办，这才出了岔子！”
讨饶这人正是先前在宫中私会婢女的男人，其实他是郑毅安插在淑妃身边的自已人。
“把你安排在宫内做个侍卫就是让你盯好她别出什么馊主意！现在叫人家京川府三天两头的上门来问，要你有什么用！”
男人连连磕头，咬着牙哭喊，“都怪那个新来的李常平！古板又不知变通！连换防都要盯着，自打我去见过一次婢女，他就把我的路线换去了前门！小人半点都接近不了！”
他的话没说完，胸前被长靴狠狠地窝了一脚，“住口，办事不利还尽找借口。”
“侯爷，现在怎么办？”男人被踹了也不敢动，只能忍着疼瑟缩着身体。
“今夜我去见她。务必让她咬死这件事。”
月上树梢，一身黑色的郑毅脚步轻盈，借助线人得知的侍卫换防时间，潜入了一处隐蔽的四角亭。
带着兜帽的淑妃踏着月色匆匆而来，第一句话竟是抱怨，“毅哥，你怎么做事这样不小心，最近皇上难为你没有？”
郑毅本想发作，但听出她话里有话，便顺着说了下去，“确实难过了点，看来你也知道案子的事情了。”
“我身边的得婢女不知怎么都出了事，我在宫中也是处处受限，消息自然慢了些。”淑妃扭着眉，语气略有责怪。
“不是说好了安排人这件事由我来做吗？现在失踪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毅哥你不要出面了，我会想办法牵制皇上的。”
“可如果不是彩屏的事情，京川府也不会把这件事和失踪案联系在一起啊！”郑毅提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那个相好的供出了你安排的事情，这才联系到了女子失踪的事情。”
“彩屏？什么彩屏？她不是早就病死了吗？”淑妃根本听不懂郑毅说的话，信息量太大已经让她的脑子无法正常运转了。
“最近皇上紧盯着你不是因为你培养那些女子送到各府上被他发现了吗？”
郑毅终于意识到了这种违和感的来源，他们根本说的就不是同一件事情。“我根本没有继续做这些了，难道不是你吩咐人做的吗？”
“我没有啊，毅哥！最近风声紧，我怎么敢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冒险！”淑妃连连摇头，随即意识到什么开口，“可失踪女子中...大部分都是你我先前拟定的人。”
深夜的寒风中，似乎有几缕扎穿了绒衣，钻进郑毅的皮肉，“...有人知道我们的计划，并且想借机除掉我。”
“那会是谁呢？我们原本定下的名单十分隐秘，连我身边最亲近的几个婢女都不知道。”
淑妃摇摇头，自从彩屏意外病死之后，她特意从偏远地方找到了彩蝶，只是现在也不知去向。
“...我身边的人也在被不断地除掉！”
“眼下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以楚峰的本事，他很可能在外对我施压，内里又探查你我的关系。”郑毅的神情很自然，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月光下更显冷硬。
“但你放心，雪儿。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会保住你，不会抛弃你的！”
淑妃沉默片刻，转而坚定地看向郑毅，“毅哥，我明白的。我会吩咐下去，让各个府上的暗线全都潜伏下来，皇上这边，绝对不会再有半点差池了。”
“好，好。”郑毅一连说了两次，面上故作关心，“你快些回宫休息吧，夜里凉。”
离开四角亭，淑妃选择了无人经过的一处宫道，沿着红砖前行，她才将身体放松下来。
一把织布剪刀从长袖中滚落，摔在没有积雪的一块空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连忙蹲下身捡起剪刀，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格外畏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