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青收了地上的碎片和糖糕,回头瞧见那留江先生朝自已走过来,“小哥,瞧着天色渐晚,今日我就先离开了。”
山青点点头,领着他到了院子侧面的偏门,“劳烦先生从这儿离开了,正门现在不方便走。”
“自然,多谢小哥。”
倚竹院门口。
楚湘宁的手腕被苏淮年扣住,即使身子转过去想要离开,但也没法挪动半步。“放手。”
苏淮年神色一凛,反而将楚湘宁朝着自已的方向拉过来,“我不放!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两人的宽袖搭在一起,手被按在苏淮年的胸前,楚湘宁抬头,对上男子慌乱又焦急的一双眸子,“若有什么话,绝不可以憋在心里,你不说,岂不是叫我们两个越来越生分?”
楚湘宁心里乱成一团,还在回想着刚才听到的话。
本分?难道这些日子,苏淮年对自已展现出来的都是假的吗?他所做出的承诺和表现出的态度不过是作为驸马应该具备的?
到头来,他们与初见的那一晚没有什么分别,就如他说的:这是臣应该做的。
对自已的担心、承诺有自已的将来、给自已喂的汤药和早膳,他们都如此真实的存在过,并且证实了他的话,但就是与楚湘宁所想象的有所区别。
他足够让她误解,却没有两情相悦。
楚湘宁心思重,想着想着就进了死胡同,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泛起钝痛,唯有贴着苏淮年身体的右手还是完好的。
看楚湘宁连眼眶都泛红着,可就是倔强地盯着自已一言不发,苏淮年便知道她在赌气。他的声音褪去往日的温柔和玩笑的意味,郑重而认真的看着楚湘宁。
“我们说好了,不隐瞒的。”
楚湘宁眨眨酸疼的眼,声音带着沙哑和明显的颤抖,她咬了咬牙,愤怒和伤感一起涌上心头,倒生出无端的勇气来。
她从来都是一个坚决而义无反顾的女子,不论苏淮年如何想,她的情意都不会变,既然她楚湘宁站在这里,那就绝不要再逃避了。
“你方才在屋里的话我都听见了,知道你对我的好都是本分,并无情意。是我错以为你对我有意。说来,我现如今也做不到这一生只有你一个人,便不能自私地要求你什么。”楚湘宁语速很快,想要一口气把心中压抑了许久的话说完,却没看见苏淮年的表情。
“但是,苏淮年,你听好。我楚湘宁从看见你第一眼便心悦于你。这份情意这一生都不会改变。你...”楚湘宁抽回手,诚挚的眼眸里泛起的水光,映照出他身后逐渐明晰的一轮月亮。
楚湘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拉进一个滚烫的怀抱,苏淮年的身体遮住了秋日微凉的晚风,带着暖意的黑暗将她的视线笼罩。
她正欲开口,却被推开一点距离,琉璃似的月光只亮一瞬,便再度模糊起来,唇被人夺去衔在齿间,呼吸被尽数吞下,几近窒息。
倚竹院前的仆人们早在主子们谈话时就跑回了房间,此时的院里静得出奇,除了唇齿相碰的柔软声音,再听不见其他声响。
楚湘宁抬手环上苏淮年的脖颈,踮起脚来与他贴近,任由他加深这个吻。相比起之前,苏淮年称得上急切,褪去了温柔和试探,只有炽热和深重。
腰肢被手臂揽住按在对面人的身前,这样的方寸之地,甚至不够楚湘宁找回自已的呼吸,只能被动地接受着他突如其来的热情。空气逐渐稀薄,她不得不推拒着还在吻下来的苏淮年。
“等等...你...”
楚湘宁一愣,停住了动作,口中除了交缠的舌尖儿外,她品尝到了一种咸的苦涩,这味道冲散了甘甜,楚湘宁心中一紧,用力地把人推开。
苏淮年一反常态地低着头,几乎要将脸埋在阴影中。可借着小路两边的灯烛,楚湘宁抬手贴上他的脸颊,触到满掌的湿润。
“... 我还没哭,你哭什么?”楚湘宁生出的气彻底散尽了,抬手抹掉他还在不断涌出的泪水,用怀中的软帕一点点擦拭,苏淮年被打湿的睫毛扫过掌心,带起水波般的痒。
一吻结束足够让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此刻噙着泪,还微肿着唇瓣的模样,看得楚湘宁哭笑不得,“我...我心里高兴。”
“嗯?因为我向你表明心迹而高兴吗?”楚湘宁捏着帕子,看他的眼尾都被磨得有些发红。
“不,是为了我们两情相悦而高兴。”
楚湘宁听清了苏淮年的话,动作一顿,尚举在半空中的手心被人牵起,拥进了怀里。苏淮年的下颌抵在楚湘宁的头上,鼻尖儿能抵到发髻上的珠花。
苏淮年抱得用力,像是要将楚湘宁融进身体,“本分不假,情意也是真。”
他松开手,如此真挚而深情地望着依然在发愣的楚湘宁。
“为公主分忧是驸马的本分,但心悦楚湘宁是苏淮年的本分。”
“谢谢湘宁,也心悦于我。”
夜晚的倚竹院比起挽风阁更加幽静,烛火如星般闪烁,点亮了房中的昏暗。水被人搅动发出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海棠花的香气随着人浮动,笼罩着一方床榻。
楚湘宁半倚着,看苏淮年朝自已走来。月白色的浴衣依附在他的胸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弧线,未干涸的水渍沿着绸缎与肌肤的缝隙流进看不见的深处,晕开点点的深色。
发丝披在身上,在走过的路径上留下水痕,苏淮年挽起帷帐再放下,便用满身的海棠花气味将楚湘宁包裹。
楚湘宁抬手抚摸他身上的缠丝浴衣,柔顺的触感滑过,身形一转,苏淮年的身体落在床榻上,乌黑的发丝与白皙的胸膛杂糅在一起,展开一副极具冲击感的画卷。
楚湘宁的指尖轻触手下的肌肤,带起一阵彼此的战栗,烛火的晃动挤进帐中,却无人想将它熄灭。她忽地想起那一晚的对话,低低开口,“你为什么这么做?”
苏淮年牵起楚湘宁的手,按在自已浴衣的衣带上,楚湘宁的手有些凉,但他却是滚烫的。
他不会犹豫,毕竟他早就想好了答案。
“因为,我想这样做。”
如此的夜晚总是短暂又漫长,即便是娘子、夫人和妻主三种法子换着哄,也足够楚湘宁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榻上悬着的一个平安符摇摇晃晃的,在呼吸和身体的交缠中羞涩地转向了另一侧。明明连窗子都忘记关上,可两人却丝毫不觉得凉。
苏淮年温柔地拭去楚湘宁额头上的汗珠,却任由自已身上的汗水随着胸膛流向腹部,掀起更为悠远长久的海浪。风推着云到了岸边,带起淋漓的雨,落在身上就留下了无比清晰的红痕,像是院里就要绽开的点点红梅,如此夺目,诱人采撷。
刻意换上的红烛竟真的燃了整夜,直到细碎的阳光从窗纸透过照在身上,楚湘宁才悠悠转醒,对上苏淮年噙着笑意的眼睛。
楚湘宁抿了抿唇,从手边扯来昨夜那件没能穿半盏茶的浴袍,丢在了苏淮年头上,“大清早的,笑什么?”
苏淮年哪里还有半点平日温顺的模样,拉下盖在头上的衣裳,漾开了笑。“湘宁连我笑都要管了?”
说着,他轻轻一搂,楚湘宁被他拽得靠近,吻就又落了下来,从额头、到眼睛、鼻尖儿、唇瓣、下颌,瞧着他还有一路向下的趋势,楚湘宁连忙去推他,苏淮年从她腰间抬起头,贴着腹部用脸颊蹭了蹭。
“好啦,我开玩笑的。”苏淮年支起身体,让楚湘宁可以靠着自已,伸手笼了笼她的发丝,还是没忍住地在耳垂上又吻了一下。“生辰快乐,湘宁。”
楚湘宁抬手轻拍了下苏淮年的脸,“行了,昨夜你可说了无数遍了。”
“嗯?我话很多吗?”苏淮年歪头,他似乎确实一直念叨着楚湘宁,莫非念出声了?
“光是妻主两个字,可就听得我耳朵起茧了。”楚湘宁嗔了他一眼,苏淮年倒是半点不害羞,又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
罢了,楚湘宁被他亲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开口道,“亏我前几日还跟淮景说:你哥哥温柔聪慧,现在看来,我对淮年了解的还不够多。”
“淮年知错,妻主莫气。不如我帮你更衣?”苏淮年说得没有丝毫悔改之意,淡笑着反手拿了楚湘宁的里衣来。
“你叫山青去把海棠喊来,给我更衣就好。”
“好,你先等等。”
“对了,淮年。”楚湘宁开口喊住他,看苏淮年正给自已披上一件袍子。“今日,我们回宰相府吧。”
苏淮年系衣带的手一顿,神情错愕地看向楚湘宁,片刻,人就又朝着床榻走回来,“好!我这就着人准备东西,我们回去给你过生辰。”
楚湘宁推了推他越凑越近的身体,抬手挡住就要落在自已脸颊上的唇,“好了!那还不赶快去!”
苏淮年见状低下头,动作极快地越过楚湘宁的掌心,在她锁骨上吻了一下,随后急忙忙地逃到外间去了,“山青!人呢!”
留下楚湘宁又羞又恼地锤了下锦被,“...苏淮年,你太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