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明面色凝重,绝不能让刺客损了自已禁军统领的颜面,他眉头一皱,索性将手中火把弃于地,双手握住剑柄,费了半晌工夫,佩剑终被拔出。
“……大胆刺客!还不束手就擒!”大喝一声,紧握着手中长剑,剑指宫墙边那模糊的身影。
辛允扭头,赶忙出声。
“楼统领……是我,辛允,昨日还是你送我回清心宫的。”努力挺直腰板,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中却忐忑不安,不知楼明是否记得自已。
楼明眉头微皱,眼中满是疑惑,手中的剑却并未放下,只是微微垂下几分,剑尖仍指向辛允的方向。
“辛美人?这都已经宵禁了,您怎会在此处?”
“我……我……”
辛允面色涨红,一手仍扶着宫墙,那宫墙的砖石似有了温度,烫得她手心冒汗,另一只手慌乱地在身侧摆动,不知该置于何处。
双唇微张,想要解释一二,却仿若有鱼刺哽在喉间,话语在嘴边打转,就是无法出口,令她无所适从。
“辛美人,此处凶险,我送您回去吧,如今宫里有刺客在四处流窜,万一伤了您,可就糟了。”楼明神色一凛,看向辛允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担忧。
言罢,他咬了咬牙,将腰间配剑缓缓插回鞘中,那动作因屁股上的伤口而略显迟缓,连一个细微动作,都疼得额头青筋微微跳动,但他还是强忍着,蹲下身子,伸手去捡那掉落在地的火把。
火把的光在地上摇曳,映照着楼明因疼痛而略显苍白的脸庞。
辛允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凑近楼明,目光在楼明身上细细打量,“楼统领,你这是怎么了?”
“辛美人,实不相瞒,昨晚那二十笞杖……真的很疼。”楼明苦笑一声,眉头因疼痛而皱起,说话间不自觉地吸了口凉气。
“确实。”辛允点头,轻咬下唇,眼中闪过些许歉意。
透着火把的亮光,可见楼明额上汗珠不断滚落,浸湿了衣衫,那狼狈之态尽显,可见他所言非虚,是真的疼入骨髓。
“不过没事,你多涂些药再揉揉,吸收药效会加快,如此循环往复,便好了。”辛允认真地说着,还伸手拍了拍楼明的胳膊,似在安慰。
“揉……揉?”楼明听到这两个字,瞬间愣住,一脸懵然。
他只觉那伤口处似有火在烧、有刀在割,疼得每走一步都如踩在刀尖上,连正常走路都成了天大的难题,更别说去揉了。
哪怕只是轻轻按一下,他都觉得自已会忍不住大声喊出来,那疼痛实在是难以忍受。
辛允一手扶着宫墙,边走边说,楼明则举着火把,一瘸一拐地在后面慢吞吞跟着,步子中带着疼痛的隐忍。
“楼统领乃是铁血男儿,为了能早愈如初,这般小痛,我想于你而言,应当是能忍的。”辛允回首,明眸望向楼明,嘴角噙着一丝浅笑,似在鼓励。
二人在左侧御道悠然徐行,而仅一宫墙之隔的另一条御道上,大批禁军举着火把狂奔,他们是在抓捕那潜藏的刺客,急促的脚步声似战鼓擂动,呼喊声如雷鸣贯耳,“快!在这边!抓刺客!”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与左侧御道上的两人毫无瓜葛。
‘铁血男儿’这四个字,瞬间激起了楼明心中被疼痛压制的勇气。
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在他胸腔中颤抖,似也在惧怕即将到来的疼痛,左手在空中犹豫了半天,像是被无形丝线牵扯着,迟迟无法落下。
终于,他一咬牙,闭上眼睛,左手带着决绝猛地拍在了屁股上。
“啊——!”
一声痛呼从楼明口中脱口而出,他疼得身子一弓,左手握拳,狠狠捶在了宫墙上,眼中因这剧痛而泛出泪花,额上青筋也随之暴起。
辛允闻声急忙回头,双眸中满是疑惑,她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那声音似一根绷紧的弦。
楼明此时疼得几乎要站不稳,眼里闪着泪花,可骨子里那股子傲气,让他硬是将嘴角艰难扬起,扯出一丝笑意,“……没……没什么。”
虽有些颤抖,却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想在辛允面前失了尊严。
但瞧他这副模样,嘴角那勉强挤出的笑意,看着着实有些怪异,不仅透着股子傻气,那因疼痛而泛红的双眼,配上这似笑非笑的神情,竟还隐隐透着几分可怕劲儿,仿佛是从哪处阴森之地冒出来的怪人一般,全然没了平日里禁军统领的威风。
楼明为了缓解这令人窘迫的尴尬,只得硬着头皮转移话题,他轻咳一声,目光看向辛允,开口问道:“对了辛美人,你还未曾告知于我,缘何这般晚了,你却仍在宫苑外徘徊?”
辛允一愣,随即抿了抿嘴巴,眼神有些飘忽,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嗯……消食。”
“消食?”楼明不禁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就是吃饱了没事干,出来散散步,溜达溜达,没承想便碰到了楼统领。”辛允说得倒是轻巧,可心里却有些打鼓,只盼着楼明能信了这说辞。
楼明听着这解释,细细一琢磨,倒也觉着颇有几分道理,便点了点头,“……哦。”
“楼统领,我想我还是自行回冷宫去吧。”辛允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在这宵禁间偷跑出来的事,知晓的人自是越少越好,可不能因此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楼明不禁面露疑惑,“冷宫?辛美人不是和陛下同住清心宫吗?”心中不禁起了疑,暗自琢磨着这辛允是不是失宠了。
“陛下近日政务繁忙,还是不去打扰了。”辛允抱拳拱手,“楼统领此刻不还得忙着抓捕那刺客吗?往前也快到冷宫了,便不劳你再相送了。”
说罢,一路小跑起来。
“好。”楼明应了一声,也随之拱手作别,拖着那疲惫身躯往西门赶去。
冷宫。
辛允一路小跑回来,心在胸腔中剧烈跳动,她迅速关上大门,而后又急忙转身回睡房,一把关紧房门,背靠着门大口喘气,稳了稳心神,走向烛台,‘呼’地一下吹灭了灯,四周瞬间陷入黑暗。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把自已裹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