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急忙摆手,神色认真:“不可能,董太医没理由烧毁御药房,他向来性格随和,待人和善,在这宫中这么久,从未与人起过冲突,而且,他几乎日日都待在御药房里研习医术,那股子勤奋劲儿,连我那两位师兄都比不上。”
这番言语,一下引起了辛允注意。
少顷。
“那你知道董太医现在在何处吗?我有些问题想要向他请教。”
“应该还在大堂内吧。”
思政殿。
乔柯领了应以安的旨意,寅时七刻,去了清心宫盯梢辛允,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便会即刻回去向应以安汇报。
“果然如陛下所料,辛美人当真去了御花园,如今正在太医署,方才她还与陈御医呛了几句,但瞧那架势,丝毫不落下风。”
早朝,因那尸体案,朝堂上仿若炸开了锅,群臣争论不休,嘈杂声此起彼伏,直搅得众人皆是人心惶惶。
应以安坐在龙椅上,眉头紧蹙,那不绝于耳的吵闹声,如尖针般,直直往脑袋里钻,疼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本想着早朝后能与辛允一同享用早膳,舒缓一下紧绷,可一想到那堆积如山的奏折,瞬间便将念头给压了下去。
应以安手中朱笔不停,“她可吃过早膳?”头也未抬。
“吃过了。”
乔柯垂首。
应以安叹气,手中朱笔蘸了蘸墨,继续批改,“既然有力气,那便随她吧。”
“是。”
乔柯应道。
太医署。
大理寺卿柳泉派人把方无误、秦问和董慎,带到了御药房的废墟前细细盘问。
不多时。
三人结束盘问,齐头并肩离开御药房。
一路上,他们谈笑风生,似未被方才的盘问所影响,正巧,辛允迎面走来,可不知怎的,她恰好踩到了自已的裙摆。
“……”
原以为会狼狈摔倒在地,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方无误和董慎稳稳扶住了她。
秦问急忙上前,仔细打量着辛允,“辛美人可有伤着?可有哪里不适?”
辛允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我无大碍。”
方无误长舒一口气,立刻松开手,拱手道,“情况紧急,多有唐突,还望辛美人见谅。”
辛允点头,“嗯。”
“辛美人,您手上的伤,不知可需换药?”董慎目光落在辛允手上,躬身行礼后,问道。
话音刚落,秦、方两人同时看向了董慎。
秦问眼中闪过惊讶,‘这董慎平日里看着木讷,今日怎会如此主动?’眸中多了几分审视。
方无误若有所思,‘董慎向来稳重,今日此举有些反常。’
“那便有劳了。”
辛允垂眸看向自已手上的伤口,随后抬头看向董慎。
医诊室。
辛允坐在椅子上,董慎从药箱中取出一方干净帕子,浸入温水中,再拧干,握住受伤的手腕,用帕子轻轻拂去伤口周围已经干涸的血迹,每一下触碰都极为小心,伤口因为干涸血迹有些粘连,他轻轻吹了吹。
清理完血迹后,他拿出一瓶金疮药,打开瓶盖,用特制的小勺挖出一些药膏,慢慢涂抹在伤口上,一层一层,均匀而细致。
换药归换药,该问还得问。
“听闻今年太医署考核,晋升名额已给了董太医,这可真是喜事一桩,那我便提前恭贺了。”辛允话语落下,仿若投石入水,激起千层浪。
瞬间。
方无误、秦问和董慎三人同时看向了辛允,有惊讶、有疑惑,亦有不安。
董慎赶忙躬身行礼,神色紧张,急忙说道:“辛美人,还请慎言,此事尚无定论,可不敢随意乱说,晋升职位,向来是各凭实力,在医术一途上,我怎比得上方太医和秦太医精湛,断不可妄下定论。”
说罢,额头竟隐隐有薄汗渗出。
辛允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眸中闪着狡黠,“董太医可太谦虚了,你医术之高,众人皆知,那些疑难杂症到了你这儿,就如同冰雪遇骄阳,无不化解,且你在外的名声,那也是一等一的好,哪个不称赞您妙手回春?”
董慎脸色通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索性躬身行礼,“辛美人,您莫要再说了,此事……此事,我……我还有急事,先行告辞了。”
转身就走,脚步都有些踉跄。
“哎?你别走啊,得给我上完药包扎好再走啊。”
辛允眼中满是惊愕,随即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有几分尴尬,又有几分无奈,没想到自已一番夸赞,竟让董慎如临大敌般要逃。
嘴角弧度愈发僵硬,无奈叹口气,转而望向方无误和秦问,眼中带着求助:“那两位……谁能帮个忙,我这手伤成这样,总不能就晾在这儿吧。”
秦问眼神凝重,“让方太医来吧,我手有旧疾,使力不稳,易抖,恐在包扎过程中有所差池,累及辛美人伤势,不敢贸然行事,先行告退。”
行礼后,也离开了,脚步略显慌乱。
辛允只能看向方无误,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笑,“那就劳烦方太医帮忙了。”
方无误作辑躬身。
涂好药膏后,他拿起干净纱布,在辛允的手腕处轻轻绕了一圈,打了一个活结,后一圈一圈地将纱布缠绕在伤口上。
虽然说走了两个,但也不妨碍询问。
辛允歪着头,一脸好奇问道:“对了,方才秦太医说他手容易抖,可他是医官啊,怎么会手抖呢?这难道是病吗?”
正专心为辛允包扎着伤口,听到辛允询问后,手上动作戛然而止,面露沉痛之色。
半晌才缓过神来。
方无误继续为辛允包扎,只是那动作有些沉重,“实不相瞒,我与秦太医是师兄弟,曾经一同出宫义诊,本是一片好心,欲救百姓于病痛,怎料,遇到一患者故意隐瞒病情,在秦师弟施针时,那患者突然发病,没了气息,突如其来的变故,对秦师弟打击极大,自那之后,他的手只要拿起银针,便会不由自主地颤抖,已然成了他的心疾,想要医治,怕是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