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以安见辛允阖上双眸小憩,悄声起身,唯恐惊扰,步履轻缓地朝着邻间走去。
踏入书房,仿若置身墨香之境,那淡雅气息悠悠然飘散,丝丝缕缕沁人心脾,御案上,文房四宝摆放齐整,精致程度堪称一绝,非凡间俗物可比,出自书法大家亲手所制。
举目环顾,只见四周墙壁上,历代先皇的墨宝星罗棋布,有的笔势如龙舞凤翔,气势磅礴非凡,似有风云相随;有的则如潺潺细水长流,尽显柔情,各具独特风华。
再看那书架,其上古籍琳琅满目,视线游移,最终落在案角之处,一叠厚厚的奏本安然静卧。
移步至那摆满奏折的案前,紧抱住那一摞厚厚的奏折,朝卧房走去,手中奏折没有丝毫晃动。
应以安踏入睡房,房内静谧而温馨,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前,将那叠厚厚的奏折放置其上,而后,极为仔细地将奏折一份份慢慢摆放整齐。
“可是我扰了你的清梦?”
应以安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不易察觉的歉意,说完,放下手中尚未放好的奏折,缓缓转身,投向榻上刚刚被惊扰了睡眠的辛允。
辛允如梦初醒般,“没有……”那声音带着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慵懒。
应以安眸中柔情似水,仿若能将人溺毙其中,温声解释道:“我在此批阅奏折,顺便……陪伴于你。”声音恰似那春风化雨,丝丝缕缕,钻进人心里,让人心神安宁。
辛允听罢,强自镇定,不想让这份异样被应以安察觉,只是答道:“那你便专心公务,我有些困顿,先行休息了。”
缓缓翻转身躯,面向内侧,背对着应以安。
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双肩,却无疑泄露了她心弦已被撩拨,恰似那藏在云层后的明月,虽不见全貌,却有痕迹可循。
‘她这是害羞了吗?’
应以安窃喜,随后便再次折返到案前,取过笔墨纸砚,带着这些文房四宝一同走向睡房。
搬运完毕。
应以安静坐于桌前,专注地逐页翻阅着那堆积如山的奏折。
而在一隅之隔的床榻上,辛允轻柔地蜷缩着,丝质的被褥在她的动作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眼眸如含露的清晨玫瑰,静静地凝视着应以安的背影。
‘她生的可真俊秀。’
辛允在心底低语。
应以安未曾察觉那床榻上的女子,正以满腔柔情,将她的一举一动深深刻在心底。
目光扫过桌上的奏折,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展开在眼前,专注地阅读奏折上的内容,不时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张的边缘。
面色变换,时而严肃,时而沉思,偶尔点头,批示之时,提笔蘸墨,手腕稳健,朱批流畅。
在批阅过程中,时而停顿,闭目沉思,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似在权衡轻重,每批阅完一份,便将其整齐放好,再取下一份,继续审阅。
终于。
完成最后一份奏折的批阅,应以安放下手中朱笔,轻声叹息一声,那声叹息仿佛承载着无尽忧愁与疲惫。
已经批阅完的奏折逐一整理整齐,待所有奏折都被摆放得井井有条。
辛允敛眸含笑,悄无声息地凝望着应以安。
‘如此人物,怎可能是他人口中的暴虐之君?分明是一代明君的风范。’
心底轻轻呢喃,待到一切归于宁静,她才故作慵懒地翻身,轻柔如柳絮飘落。
应以安眼中闪过一丝明了,她洞悉辛允,却不予点破,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俯身低语,带着宠溺。
“还未到午时,若你饿了,便起床吧。”
辛允却仍旧阖着双眸,只微微发出一声轻若游丝的鼻音:“嗯。”
应以安嘴角悄然勾起一抹狡黠如狐的笑意,故意轻撩锦被一角,而后落落大方地在床榻边坐定。
‘哎,混不过去了。’
此时辛允再也无法佯装,只得无奈地放弃装睡,缓缓起身,双眸轻启,如墨青丝似瀑布般垂落,遮住了大半张娇颜,嘟囔道,“......我能自行起身,无需劳烦。”
言毕侧身,欲从应以安的搀扶中挣脱开来,那眸中透着几分倔强。
但应以安又岂会让她如愿?
只见她连忙按住辛允的肩膀,柔声说道:“你手已染伤,此等微末之事,交由我来便是。”
当即蹲下身子,温柔地为辛允穿上软底绣花鞋。
“此番惊扰,往后必不会重现。”
她保证,眼中真诚似能将人融化。
辛允望着应以安,眼中闪过丝丝动容,而后默默点头。
‘她每次都这般肉麻,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身体不由得打了个颤。
“御膳房那边,你可随意挑选。”
辛允看着应以安,目光中掠过一抹惊疑,堂堂皇帝,竟要去御膳房找吃的!
“既已决心做戏,便当全套为之,不可有半分疏漏。”
“哦。”
随后整理了一下衣冠,神色泰然自若,向着宫门走去。
宫门外。
福才弯着腰,身子微颤抖,已然在此恭候多时,见应以安出来,连忙“噗通”一声跪地,以头触地,行起大礼,口中高呼:“拜见陛下。”
“你且将肩舆备妥。”应以安神色威严。
福才闻言,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更深地躬身领命,口中连连称是,而后忙不迭地起身,脚步匆匆地去安排。
应以安转身,衣袂飘飘,带着皇家特有的雍容气度,此时,辛允已走了过来,嘴唇轻抿,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
款步走到辛允面前,停下了脚步,轻唤了一声:“允儿,随朕走吧。”让她原本慌乱的心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身形一颤,愣愣地看着应以安伸出的那只修长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做戏而已,紧张什么?’
心跳陡然加快,脑海中思绪翻涌,望着应以安眼中那温暖待,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还是扶上了去。
肩舆缓缓抬起,宫人们身着统一服饰,神色肃穆,在前面井然有序地开道,口中不时高呼着“陛下驾到”,龙辇则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整个队伍浩浩荡荡,沿着宫中那古朴的青石板路前行,向着御膳房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宫墙高耸。
御膳房早已是炊烟袅袅,香气四溢,厨子们忙碌的身影,锅铲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当她们踏入御膳房的门槛,原本锅铲交响、热气腾腾的景象瞬间静止,所有的厨子、宫女和太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拜见陛下。”
应以安神色淡淡,挥了挥手,几分亲切,“都起来吧,继续忙你们的,不必拘礼。”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恢复了忙碌的状态,但每个人的眼神中仍难掩畏惧。
两人缓步走到一张宽敞桌子前,桌上琳琅满目,金黄酥脆的炸食,外皮泛着诱人的光泽,薄如蝉翼的酥皮下,似乎能听见油脂在滋滋作响,每一道纹理都嵌着香料的碎屑,轻嗅一下,那浓郁的香味便直往鼻腔里钻。
细腻滑嫩的糕点,恰似羊脂玉般温润,表面撒着一层如雪般的糖霜,宛如点点繁星洒落,轻触下,糕点微微颤动,似是害怕惊扰了这份美好,入口即化,那绵密的口感仿佛云朵在舌尖上舞蹈,甜香在味蕾间散开。
色彩缤纷的果盘,红的似火,是熟透的樱桃,饱满得像是要溢出汁水,那娇艳欲滴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品尝;黄的像金,是切得精致的蜜瓜,瓜瓤晶莹剔透,泛着甜蜜的光晕;绿的如翠,是鲜嫩的葡萄,颗颗圆润饱满。
目光在桌上逡巡了一圈,最终落在一块精致的糕点上,应以安伸手拿起,递给身旁的辛允,“尝尝这个。”
辛允接过,轻咬一口,细腻的口感瞬间在舌尖上蔓延开来,不禁微微点头,赞道:“嗯,好吃,甜而不腻。”
应以安瞧着辛允那满意的神情,也拿起一块糕点咬下,细细品尝其中滋味。
那些宫女、太监和厨子尽皆面露震惊之色。
要知道,平日里皇帝用膳时,那可是谨慎万分,每道菜都要一分两式,先用银针试过有无毒性,还得让御医在旁随时待命,何曾像今日这般,直接就吃了下去。
看来陛下对辛允的宠爱,远远超出了旁人所能看到的程度。
刹那间。
“来人啊!快来人啊!有血!有血!”
声嘶力竭的呼喊,猛地打破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