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以安眉宇间透着威严,却又不失温和,淡然询问:“可有备好早膳?”
福才躬身如虾,“回陛下,已吩咐御厨,备好了辛美人所喜菜肴。”其面上谄媚之色尽显。
辛允美眸中讶色一闪,“我喜欢吃什么你都知道?”美目流转,望向了应以安。
应以安正欲言语,却被福才抢了先。
福才满脸谄媚,笑容可掬,继续言道:“陛下对您可谓恩宠备至,不仅赏赐辛县令黄金万两、锦缎千匹,更是特地向您母亲问询了您的衣食起居与平素喜好。此等隆恩,称您为后宫之首,亦不为过。”
辛允闻之,心下一惊。
应以安目光沉静,凝视眼前福才,只见其俯首低眉,便点了点头,似是对福才所言颇为认同。
继而,唇角轻扬,勾勒出一抹浅淡却意味深长之笑。
“好话,当赏。”
福才面露喜色,激动得难以自持,俯下身子,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老奴叩谢陛下赏赐!”
福才紧接着说道。
“陛下,早膳已备好,是否用膳?”
“嗯。”
福才立即高声呼喊。
“传——膳!”
一群身着宫装婢女,如鱼贯般踏入凉亭,手中皆小心翼翼地捧着一道道珍馐美馔,色香味俱佳,令人垂涎欲滴。
那阵阵扑鼻而来的香气,引得辛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思绪瞬间被这美食诱惑所淹没,其他问题皆被抛诸脑后。
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待饱腹后再行思索也不迟。
未几。
原本空荡的石桌,便已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佳肴,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应以安携着辛允的手,缓缓走向凉亭。
清风徐来,竹影摇曳,两人相对而坐。
福才手持银针,缓步上前,然而,应以安一瞥,福才便明白了其意,顿时止步,不敢再向前,默默地退至一旁。
凉亭内,应以安与辛允相视一笑,微风拂过,吹动着两人的衣袂。
一方石桌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套纯金打造的餐具,每一件金器上,皆雕刻着精细纹饰,或为龙凤呈祥,寓意吉祥如意;或为牡丹富贵,彰显皇家气派,金光闪烁之间,尽显皇家尊贵与奢华。
酒杯则是用最上等瓷器制成,杯壁薄如蝉翼,轻轻一敲,便能发出如泉水叮咚般的清脆声响。
应以安扫过桌上美食,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这些珍馐美味并不满意,自语道:“山珍海味、琼浆玉液,似乎还缺了点什么?”
一旁的辛允刚欲举起筷子,见状又放下,疑惑地轻声“嗯?”了一声。
心中不禁感慨,这皇帝的胃口真是难以捉摸,一桌子的美酒佳肴,竟还不能满足。
福才弓着背,耳朵如同顺风耳一般,立刻捕捉到了应以安的言外意:“陛下,乐师们已在宫门外候着,是否现在传他们进来,为您奏乐助兴?”
应以安略一沉吟,道:“传他们进来吧。”
福才退了下去。
‘吃个早膳还要听曲赏舞,啧啧啧,这皇帝与那贪香楼的常客有何区别?’
她爹虽是个县令,却是个清官,因此在辛允看来,这种奢靡生活,与她在江湖上打劫的那些贪官污吏并无二致。
不一会儿,福才便领着一群乐师和舞女进入冷宫,整齐地站在亭外。
“乐奏——!舞起——!”
琴弦轻颤,一位身着青衣乐师手指灵动,悠扬琴声如同山涧清泉,流淌在冷宫每一个角落。
旁边笛师则吹奏得嘹亮激昂,腮帮鼓起,气息吞吐间,笛声穿透人心。
在乐器伴奏下,有六名女子如同蝴蝶般翩翩起舞,为首的女子身着粉衣,眉眼如画,顾盼生辉腰肢扭动间,舞姿轻盈如柳,婉约如云。
随着乐声节奏,如同一只灵动的蝴蝶,在众人面前尽情绽放。
她以面纱遮面,舞到应以安面前,粉衣女子的舞步,跟着音乐节奏变得更加急促,眼神在面纱下闪烁着决绝。
这是唯一的机会,一旦错过,便再无可能。
舞至应以安身旁,屈膝将手中酒壶轻轻倾斜,为应以安斟酒。
福才想要阻止,却被应以安伸手打断了。
此时辛允,早已被这美妙舞姿所吸引,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被勾去了魂魄,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女。
“可以给我也倒一杯吗?”
她没忍住,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不可以。”
应以安眉宇间隐约有冰霜凝结,言语间更是少了那份温和。
辛允没敢反驳,也没再敢出声,只是有些不情愿的拿起筷子,夹起了饭菜往嘴里塞。
一曲终了。
“陛下……”
那女子假装摔倒在应以安怀里,趁机将藏在舞衣中匕首滑入手中。
心跳如鼓。
就在应以安准备举杯饮酒那一刻,她的手迅速伸出,匕首寒光一闪,直刺应以安。
辛允完全拥有能力去制止,但内心却有着诸多顾虑和权衡,她并不希望在应以安眼前展现出过多。
结果,面对那锋利无比、闪烁寒光的刀刃,辛允毫不犹豫地握住了。
刹那间,一股刺骨的疼痛袭来,仿佛无数钢针同时扎入掌心一般,她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
手掌与刀刃紧密接触,鲜红血液如决堤之水般迅速涌出,顺着手指流淌而下,形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这些鲜血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血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应以安突然眼神一凛,便迅速出手,一把扣住了女子手腕,力道之大,让女子的手瞬间失去了力气。
女子面纱在挣扎中滑落,露出了一张苍白而美丽的脸庞,眼中可见震惊。
周围乐师和舞女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琴声和笛声戛然而止,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卷残云,冷宫内气氛突变,侍卫们迅速涌入,身影如电,瞬间将那意图行刺之人扣压。
应以安立于珠帘后,怀拥辛允,急呼:“速传御医!”
辛允衣裙被鲜血染红,其色格外刺目,这让应以安始料未及。
心下揪然,见辛允面若白纸,右掌亦为血污所浸,双眸紧闭,状甚是虚弱。
那利刃上显然有毒。
应以安怀抱着辛允,步入卧房,而后小心翼翼将辛允放置于榻上。
脚步声纷至沓来。
“陛下陛下,陈御医到了!”
伴随着一声高呼,陈御医脚步匆匆,踏入屋内,额头微微渗出汗珠。
入屋内后。
不敢有丝毫怠慢,双膝跪地,“拜见陛下。”
“速速为她医治。”
陈御医闻令,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起身,趋步至榻前,定睛端详辛允面色,继而伸手轻触其脉搏,眉头紧锁,似是陷入沉思,又翻其眼皮,细察其瞳孔,面色愈发凝重。
应以安站在一旁,盯着陈御医,心中忧虑如同蔓延藤蔓。
御医在为辛允处理伤口时,惊觉其血液颜色略有异状,且见辛允面色苍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方知这利刃上必是淬了毒。
“备好清水。”
与此同时,只见其自药箱里,取出一柄小巧银质刀,以火炙烤消毒后,沿着辛允伤口缓缓划过,欲将那沾染毒血肌肉割开,使毒血流出,以减毒素于体内蔓延。
“我现在要为您放毒血,此程或有痛楚,还望您务必忍耐。”
辛允紧咬齿关,其身因剧痛而颤栗不止。
黑色毒血徐徐流淌而出,医官旋即取备好清水冲洗创口,一遍复一遍,直至所流血色渐复如常。
又将解毒草药捣碎,敷在辛允伤口上,用干净纱布包扎好。
陈御医自药箱中拈出一枚碧色药丸,“此乃解毒灵丹,陛下可让她速速服下。”将药丸递与应以安。
接过那丸丹药,小心翼翼地扶起辛允,送至辛允唇间,继而又端起温水,轻柔地灌入她口中。
望着辛允那痛苦神色,应以安心如刀绞,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须臾。
辛允呼吸渐平稳,面色亦稍显红润。
"陛下,辛美人已无大碍。"陈御医松了一口气,"不过还需静养一段时间,方能完全康复。"
应以安轻手轻脚将辛允平放于榻上,又细心为其盖上锦被,而后才安心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