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滴滴答答,如断线的珠子,从屋檐落下,又溅起小小的水花,进而流向远处。
楚清影趴在窗户上看得入神,不知不觉双眼慢慢合上。
云苓瞧见了,拿来一张薄绒毯,轻手轻脚盖在她的身上,而后从房间内退出来。
落葵看着她的样子,心下了然,“娘子睡着啦?”
云苓点头,让她吩咐人不要靠近主院,娘子好不容易熟睡,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落葵比了个“知道了”的收拾,踮着脚尖离开。
自从老侯爷和少将军不在了以后,娘子就再不能睡整觉。
常常是睡一两个时辰,又在夜半时分醒来,而后再也睡不着。
更甚至,有时候睡半个时辰,醒来好几个时辰,再次入睡,再醒来,如此反反复复直到天明。
就是睡着了,一点小小的动静,也能将她惊醒。
时间长了,府中的人就养成保持安静的习惯。
云苓一边坐在门口打络子,一边守着娘子。
直到一串脚步声传入耳中,她恼怒地起身,想看看是谁不要命了,搅扰娘子睡觉。
“闻公子……”
看见来人,云苓惊讶不已,下意识出声又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捂住嘴巴。
楚清影睡眼朦胧,不自觉朝雨幕中看去,这一看,神思渐渐清醒。
入眼处,男子一袭青衣,腰间束着玉带,满头青丝用同色的发带束起,手中撑着一把素色油纸伞,疾步走来。
离得近了,她才瞧见,伞面上青山巍巍,流水潺潺,好不雅致。
楚清影唇角缓缓勾起,正待说话,那人已经来到她的窗前,声音柔和如暖玉,“阿沅……”
这一声夹杂着欣喜和思念的呼唤,像是从遥远的边关清晰地传入耳中。
楚清影眼中最后一丝迷茫也消失不见,她看着眼前人清隽的面庞,笑着回应:“子规……”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再说话,却看懂了彼此眼中的相思之情。
半晌,还是楚清影先开口,“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我好去城门口接你们。”
“今日回来的,我着急见你,送父亲母亲回府后,立刻就来了。”
闻子规放下伞,伸手触了触她的眉眼,心疼地说道:“阿沅,你受苦了。”
“我本该早些回来,同你一起处理兄长之事,可谁知遇上父亲调任,母亲硬要让我留下,同他们一起归京才行,我拗不过长辈,这才迟了几日。”
他面上愧疚难掩,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楚清影,生怕从她口中听出怪罪之意。
武兴伯府的情况,楚清影并非不知,闻家父母向来对她疼爱有加,经常说她嫁过去,就是他们的女儿一样。
此番也许是另有安排吧,她这般想着,心间不自觉浮现一丝委屈,笑容也跟着淡了几分。
开春兄长出事,而今已至暮春,楚清影轻叹一口气,希望事情不是自已想得那样。
“子规,我一切安好,你不必担心,进来说话。”
她从榻上起身,招呼他进屋。
闻子规欣喜不已,他就知道,他家阿沅最是体贴不过。
刚一踏进屋子,桌上的一把短刀落入眼帘。
闻子规含笑瞅着她,“阿沅,我送你的东西,还喜欢吗?”
“自是喜欢的。”
楚清影也看见了那把短刀,她用过了,还不错。
刀刃锋利,削铁如泥,是把称手的兵器,可以用来日常防身。
云苓端着茶进来,看见自家娘子和闻公子说话的模样,心中开心不已。
自从少将军去世以后,她就很少见到娘子真心的笑靥了。
“闻公子,这是今年刚采摘的春茶,娘子早早让奴婢准备了,就等着您来呢。”
“阿沅,你有心了。”
闻子规耳际染上薄红,飞快看她一眼又移开。
被心悦之人记挂着,这种感觉太过美好,让他有些飘飘然。
楚清影也有些羞涩,怒瞪着云苓,“谁允许你多嘴的。”
云苓眨眨眼,拉着刚进来的落葵几步退出去,将房间留给久别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