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镇子上唯一一家卖中药药材的店铺。
老板李爷爷在门口乘凉,看见白梨,眉开眼笑:
“小梨子怎么过来了啊。”
又给她倒了一杯酸梅汤,递过去:
“热不热,快喝点,消消暑。”
李爷爷和白梨去世的外公是发小,还一起学过医,算是师兄弟,感情深厚。
白梨外公去世后,李爷爷对发小留下来的唯一血脉,很是关照。
这些年,李爷爷是为数不多的关心她的人。
看到白建军夫妻对白梨不好,连书都没让她继续念下去,李爷爷很生气,还上门理论过。
白梨对他心存感恩,但怕李爷爷和白家吵架损了关系,主动提出自已不读了。
李爷爷到底是个外人,当时见白梨都这么说了,只能叹了口气离开。
“谢谢李爷爷。”
白梨接过酸梅汤喝了两口,咂咂嘴:“好喝。”
“听你的,加了陈皮和乌梅,果然好喝多了。”李爷爷笑眯眯,关心问:“对了,听说你和邱家儿子准备去拿证了?怎么这么快?小梨子,是你自已情愿的不?李爷爷可得提醒你,这可是新社会了,婚姻大事,还是要自已拿主意,别老是听你舅舅的。”
白梨心头一暖,没说什么:“您放心。哦对了,我今天来,是想称几味药。”
“咋了,不舒服啊?”
“也没有,我舅舅身子最近不太好,我帮他称点儿药材回去,给他补补。”
李爷爷冷笑:“亏你还对你那个舅舅那么好。”
却还是准备起身。
白梨制止:“李爷爷您要是放心我的话,就坐着,我自已去称就好了。”
李爷爷有什么不放心的?
白家祖上好几代都是行医的,有一代,甚至当过宫廷御医,家学渊博。
白梨外公也是学中医的,比他在中医上的造诣更高,还去省城的中医学院进修过。
只是不忍离开故乡,放弃了省城的繁华,回镇上当了名大夫。
临终前,留了一个房间的祖传医书和医案。
只可惜白建军鼠目寸光,根本瞧不上那些书,只顾着霸占了白老的房子和遗产,想把书都当废品卖了。
是他赶紧买了过来,堆放在自已药铺后面的库房里,帮老朋友保留了下来。
等白梨长大一点,他将她领过来,告诉她,这些都是她外公留下来的。
从此,年幼的白梨没事儿就跑来读医书。
这孩子,果然流淌着白家的血脉,对中医很感兴趣,天分也高。
不到几年,将那些祖传医书都啃烂了。
他又教她认中药,辨药性。
有时她过来了,还特意让她代自已帮人抓药,帮她锻炼能力。
这么些年,白梨的能力绝对不逊于他了。
就连解暑的酸梅汤,她都能做得和别人不一样,更好喝,药性也更强。
白梨进去后,拉开一格格抽屉,拿出想要的药材,包好,然后掏出自已攒了许久的零花钱,压在桌子上,走出去,甜声:“李爷爷,我称好了,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您。”
李爷爷一眼看见压在桌子上的皱巴巴的钱,忙说:“你把钱拿走,在爷爷这儿拿药材,还不用你给钱,何况那么点药材,还用不着那么多钱。”
他知道白梨也不容易。
那么点儿零用钱,只怕是在白建军的铺子里不知道干了多久,才攒下来的。
白梨却说:“这是给我舅舅买的,他会给钱。没事。”
不等李爷爷再说话,人已经飞不见了。
回了家,白梨进了自已房间便关上门,拿出纸和笔。
她以白舒婷的口吻,给邱国梁写了一封信,约他星期天晚上去祠堂见面。
从小到大,白舒婷看见书就头疼,总是让她帮自已做作业。
她太熟悉白舒婷的字迹了。
模仿起白舒婷的字,几乎一模一样,以假乱真。
邱国梁绝对不可能分辨得出來。
*
星期天的下午,白梨注意到白舒婷关上房门,一直没出来了。
入了夜,白舒婷才走出来。
她穿了一身压箱底的天蓝色连衣裙。
是生日时,和同学去县城百货大楼逛街时买的。
平时难得穿出来,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头发也用发乳抹得黑亮,披散下来。
脸上还抹了香膏。
白梨一看,就知道,妥了。
邢烈已经约好白舒婷了。
“婷婷,不在家吃饭啊?”王芳刚做好晚饭,看见女儿要出去,喊了一声。
“不了,妈,我约了莹莹。”
白舒婷一说到邵莹莹,条件反射看一眼白梨。
那天送邵莹莹回去后,邵莹莹哭得厉害,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脸上虽然没破皮,却被压出红痕印,怕是好些天不好意思出门了。
关键是,邵莹莹被白梨那个凶狠劲吓到了,生怕她还要找自已麻烦,不敢对家里人说。
以至于这几天她在家看见白梨,都会犯怵。
原本忍让的表妹,忽然就变了个人。
让她的猜疑也更加重。
难道……
还没多想,白梨冲她打招呼:
“邵莹莹还好吧?”
白舒婷一个寒战,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到了镇上的祠堂,天更暗。
白舒婷走到门口,听到里面有些动静,扯开了一点衣领,隐隐露出一点内衣的边缘,娇声:
“烈哥,你来了吗?”
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搞定邢烈。
前世,她把有妇之夫邱国梁都能迷得团团转,就不信这辈子拿不下邢烈。
何况看邢烈这样子,怕是都没怎么沾过女人。
不会太难。
无人回应。
她看一眼黑咕隆咚的祠堂内,皱眉。
完全看不清楚。
这祠堂很久不怎么用了。
最多是镇子上有什么通知,会聚集在这儿说说。
旁边是一片密林,还靠着山,就算白天,这儿都光线昏暗。
别说晚上。
也不知邢烈为什么会约在这种鬼地方。
要不是他亲自过来跟自已说的,她还真有些怀疑。
白舒婷摸了摸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烈哥,我来了。”
却闻到屋子里的空气里,有一缕怪异的气味。
有几分辛,又有那么一点点甜。
像是什么中药味。
还挺冲鼻。
她一诧,还没多想,只见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着朝自已走过来,声音含糊不清:
“你来了,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