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听到那两个字从李信的嘴里传出,他有些诧异的望着李信,眼底深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认识这个簪子的主人?”他将身子侧过,正视着李信。
“是,阿房姐姐的吗?”李信反应过来刚才自已说的话,有些不确定的再次开口询问。
“是。”嬴政将手指缓缓收紧,那支簪子又被他的手指所掩盖,安静的躺着。
他吸了一口气,眼神灼灼,接着问“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李信挠了挠头,习武之人在这一方面都有点榆木脑袋,哪怕嬴政此刻也不知道自已的情绪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但李信面对这样的目光,也没有觉得任何不妥,而是挠了挠头。
思量片刻,仔细回忆之后,他便开口道“之前在赵国,也是这样的冬天的时候,正好一个客栈往外摆东西,我当时没有钱,就想着用劳动换取一颗糖,是阿房姐姐替我买下了趟,并领我去吃了饭。”
说到最后,李信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嬴政眼底的冷却降到了极点,有种自已喜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了一般,烧的心有点难受。
“你和她,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他想知道她的足迹,可整个秦国,只有他和李信认识。
看来这是唯一的突破口。
“嘶——”李信仔细想了下,突然一拍手,眼睛放光,“就是天子回都那天,阿房姐姐约我出来,因为前一天她送了我糖葫芦吃,说要我帮她一个忙,第二天路过竹林的时候,就遇到天子了。”
“糖葫芦?水果的吗?”嬴政有些生气,他闭眼深呼吸了一口,调整好自已的情绪后开口询问。
“不是,山楂的啊。还有水果的吗?”李信摇了摇头,对于水果的糖葫芦有点疑惑,还有这种的吗?那该是什么味道。
听到否定回答,嬴政的心里不知为何又泛起了几丝甜,哪怕是同样的东西,自已也是特殊的。
少年之间的争风吃醋,已经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只是这个时候他并不清楚自已的内心。
“天子,你也是在赵国认识的阿房姐姐吗?”李信反应过来,嬴政好像也认识,不然自已说的一些事情他是怎么知晓细节的。
“嗯。”嬴政淡淡开口,此刻他的表情恢复一如既往地冷,眼底的情绪也被隐藏起来。
但听到李信喊着“阿房姐姐”四个字,心里莫名的膈应。大概是因为自已从来没这样喊过别人的原因吧,所以他就连听也很别扭。
“哎,可惜现在不能回赵国了。”李信想起已有三年没有和我见过面,不免有些垂头丧气。
“你觉得,她是赵国人吗?”嬴政抬眸,望着李信,少年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李信的半张身影。
“嗯……不像,但是除了赵国,好像别的地方更不可能了。”李信又挠了挠头,自已本就不是思考的料,一拿起武器,心就热血澎湃,那些弯弯绕绕的思考,太费脑子了。
整得头皮都止不住的痒。
“我和她有个约定,但她,失信了。”嬴政转过身,脚步悠悠的踩在薄薄的雪地上,发出“莎莎”声,因为背对着李信,所以此刻他眼底的愤怒和失落,除他之外,无人可见。
“啊?阿房姐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李信自是不知道我和嬴政之间的约定是回秦国一事,倘若他知道了,也只会觉得是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他,只会让少年善良的心更加过意不去。
“那我倒更希望她故意这么做的。”嬴政喃喃的开口,说完这句话,脑海里突然想到自已捡到珍珠簪子的情景,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希望她是故意失约的,而不是真的出事了。
是的,他希望她平安,只有这样,自已有朝一日才会找到她。
一阵风吹过,让本就小声的一句话被风吹的七零八落,落到李信耳朵里已经不成句子了。
“天子,你说什么?”
“我有些乏了,你也快回房休息吧。”嬴政转身,朝着李信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便打算往自已的房间走。
“那天子慢走,我就不送了。”李信也挥了挥手,与嬴政背道而驰,也朝着自已的房间走去。
第二天在朝中时,一位大臣突然出列,边下跪边开口“天气渐冷,臣恐怕天子的旧疾复发,于是出动全国上下,正巧找到一家前来秦国游历采草药的妇女。”
“哦?”因为昨天夜里睡得太晚,这个时候嬴政并没有多少精力听这些大臣在这说些有的没的,他有点百无聊赖的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半阖着眸,敷衍的回道。
“上来吧。”
大臣扭头朝着殿外喊,不一会儿果真出现了一对父女沿着台阶,跨过门槛,走到了殿内。
“看见天子,还不下跪行礼。”大臣连忙喝道。
“见过天子。”一个娇柔的女声与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子声音交杂着,一同传入了嬴政的耳朵里。
他听着这声音熟悉,眼睛睁开,是真的来了兴致,“抬起头。”
父女俩一同抬起头,中年男子相貌平平,留着络腮胡,皮肤是黄黑色,衣服也是布麻做的,一旁还放着一个背篓。
而他的女儿,樱桃小嘴杏仁眼,粉嘟嘟的鹅蛋脸,额前几缕碎发就那样散着,只是简单的一个低尾麻花辫,自然而然的垂在一旁的肩头。
乍一看,并不像是常年跟随父亲上山下乡采药的女子。
她的头发乌黑发亮,眼睛也是清澈明亮,就那样懵懂的望着嬴政。
“别愣着,快说姓名啊。”大臣看着这对父女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天子,丝毫没有主动介绍自已的想法,又有些着急的提醒道。
“天子,这是我女儿,名叫夏玉房,又叫阿房,我是她的父亲,叫夏无且。”
中年男子低头磕了一下,又抬起头望着天子,说道。
“阿房?”嬴政有些发怔,调整了一下坐姿,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
“回天子,正是小女。”阿房女听到嬴政念了一遍自已的名字,也学着自家父亲的样子,低头叩首,再次抬头,正好对上了嬴政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不解,有追究,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些难以分说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