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没去忆江南。
既然有人大方请客,她也不客气,拉着一帮同事大快朵颐,个个吃得圆滚滚,酒酣饭足之后,尽兴而归。
云舒今晚兴致不错,喝的有点多,送走同事后,站在楼前醒酒。扶着花台,刚忍过一阵头晕目眩,一阵风吹来,酒意不仅没散,晕感反而加重了两分。她在风里张开双臂,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眼眸和步子一样凌乱不堪。
“小心。”
一阵熟悉的气息袭来之后,她落入一具结实温热的怀抱。
“江楚牧……”她无意识喊了一声。
来人正是江楚牧,信步闲庭,冷冷月光下周身素寡,立在门户正中,贵重风雅。
云舒醉眼迷离,隔着层朦胧的水雾看人,并不真切,但她感觉是江楚牧。
喝了酒,少了拘谨劲儿,也没将“江总”挂嘴边,连名带姓喊了他。
江楚牧还未靠近,就看出她喝了酒,闻着浓重的酒气,他“嗯”一声,“怎么喝这么多?”
就像留宿他家中那晚,分不清她喝醉是因为高兴还是难过。
“你凶什么嘛?”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
“没凶你。”男人有一丝无奈。
“就多喝了……”她伸出拇指和食指,中间留点点缝隙,认真比划,“一点点。”
拖腔带调的说话,样子娇憨有趣,与那晚醉酒又略有不同。
是江楚牧从没见过的一面。
“这段时间不开心?”
云舒酒后迟钝,缓了缓,才听出他的意思,“吃人嘴短。我请顿饭,堵同事的嘴,呵呵。”
这段时间她请假有点频繁,虽然都事出有因,但难免有人心生不满。再加上云舒年前被评为“最受学生欢迎教师”,奖金这两天刚好到账,遭人眼红嫉妒是难免的。
其中,就有闻岐。在背地里传了很多关于她的不实的闲话。
云舒没搭理,但传得多了,她也有点心烦。
此刻提及这话题,她叹了口气。
江楚牧何等精明之人,她这样子,分明是心中郁闷,借酒浇愁。
他话不多说,牵过她的手往车边去,老马已经将门打开。
云舒还处于魂游太虚的状态,但对江楚牧还是有距离感,手腕挣了又挣,小声道:“放开我,江楚牧。”
江楚牧反而大力握住,他腾出只手来,有分寸地扶住了她的肩。
落在老马眼里,显得亲密无间。他会心一笑,无声地转过头去,走远几步,去挡住几个靠近的醉汉。
云舒从小安全意识较强,看到醉汉,便也不再抗争,被江楚牧姿态狎昵地带上了车。
车子一路开往城郊。
一开始还乖巧的云舒,开窗吹了冷风后,就露出醉态来。之前强撑出来的三分清醒,也烟消云散。
她费力地歪了下头,问他:“咦,我们去哪?”
“带你去兜风。”
她一听顿时兴奋了,高声吵嚷着要下车,音调也不似往日的轻声慢语,变成了直白无理的吩咐。
江楚牧眼神依旧淡漠,晦沉的面容上,带了丝微妙神色,看着身边人,“你要下车干嘛?”
“江楚牧,我要看星星。”
一道带着酒香的馥郁,又有些撒娇意味的请求。
云舒怕他不同意,双手攀上他的手臂,仰起头,撅着一点嘴巴看向他,“拜托拜托。”
这把嗓子太清冷,没人能在这句话里,拒绝她的要求。
“停车。”江楚牧嗓子眼哑得厉害,沉声道。眼神里搅动着一股难言的情绪,连余光都暧昧,晕开夜色里的瑟瑟寒气,映射在云舒酡红色的脸颊上。
她却不自知,自已胸前那份饱满的柔软,从靠过来起,便始终紧紧压在他的小臂上。
已经到了城郊的北湖,老马找了块空地,将车停稳。
云舒高兴地耶了一声,推开车门就跑下去,像离开牢笼的鸟儿,一秒钟都不能多等,飞向自由的天空。
“慢点!”
“云舒!”
“注意看路!”
江楚牧快步跟上去,在她快要走到湖边时,一把拉住了她。
云舒却挣脱了他,手脚并用地爬上一块大岩石,脚步虚浮,凹凸不平的石面让她险些跌倒。江楚牧一把抓稳她的手腕,看一眼四五米高的脚底,水面黑咕隆咚。
他出言提醒:“小心,从这里滚下去,我可拉不住你。”
云舒就地坐下来,拽着扶她的人也坐下,指着北湖另一头的白头山群峰,“江楚牧你看,它像不像一个睡美人,还是仰卧的。那是头,那是胸……哎,它的胸型挺好看的嘛……”说完又调皮一笑,“跟我的一样。”
不算宽的长石上,两人挨坐在一起。怕她坐不稳,江楚牧匀出一只手,离着他肩膀不远,好随时扶稳她,却又小心翼翼的,没有碰触到她。
他闻言一愣,忍住下移的目光,片刻之后失笑:“……云大勇。”
还真什么都敢说。
云舒歪着头,问:“你同事怎么样,好相处吗?”
“还行。”江楚牧问:“跟同事闹矛盾了?”
“哎,闻歧真的好讨厌。她总是盯着我咬,跟条疯狗一样,我都不知道我哪里得罪她了,可我又不能反咬回去,就……好憋屈。哎,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当同事,非要揪着我呢?”
她细碎抱怨着,两条腿在岩石边缘晃荡,眼中流露出一些少女才有的娇媚,认真看着江楚牧的眼睛。
那样子,像是忍耐了一个讨厌的女同学很久,实在憋不住,很难为情地跟家长告状。
云舒说完,撑着手,把她的身体往前一送,几乎凑到江楚牧的眼前,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她温热的气息,携了一丝酒的醇香,扑荡在江楚牧的脸上。
他们相距不过毫米,近到彼此眼中渺无一物,焦点虚空。江楚牧刻意屏住的呼吸,在这一刻的对视里,忽然不听话了,和她的肆无忌惮地交缠在一起。
“以后不会了。”
江楚牧眼底一片漆黑。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云舒清泉般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个,连他自已都不认识的自已。完全可以用鬼迷心窍来形容。
但到底也清心寡欲了这么些年。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江楚牧在心中喟叹。
云舒咦了一声,此时她的脑中如捣糨糊,“你说什么不会?”
江楚牧细微地咽动喉结,“有我在,她不敢。”
“你……要帮我?”云舒大脑空白一秒,随即脱口问出:“为什么?”
说到最后,她身体逐渐脱了力,连眼珠子转动的速度都放缓,眨巴一下要三秒。她已经不大撑得住。
她鬓边的长发,被湿冷雾气和夜风吹动,挡住了大半个脸。姑娘的气息清甜馨香,诱发身体更多的燥意,在汹涌的欲望冲击下,江楚牧咽部干涩发紧。
空气中渐渐生出暧昧因子。
“云舒。”
“嗯?”
“要不要接吻?”
“……”
云舒怔忪间,男人手已经抬起,把那一绺多余的长发拨开,抬起她的下巴,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